收沈新桐入门,在顾如许计划之外,当初这姑娘和韩清闯进一朝风涟,发现她也不在她意料之中,所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事情最后演变成这样,也非她起初所愿。
但事已至此,银票也收了,断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这徒弟,还是收了吧。
“从今往后,你还是与沈公子一样,唤我‘前辈’吧。”“师父”什么的,听着过把瘾就好,真每日这么唤她,她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不必唤“师父”,沈新桐自然是高兴的,“我只在这一朝风涟教你们武功,出了这竹林,不得告诉任何人在这学了什么,学成之前,也不得在外用我教你们的功夫行事,待出师之日,你我之间,便当做从未见过,什么关系都没有,可懂?”
武功可以教,但丑话得先说在前头。她可不想一年之后离开犀渠山庄时,这个“红领巾”的名号传遍江湖。
这回倒是系统疏忽了,说了由她教沈虽白武功,却并未说过这十八本武功秘籍只可传给沈虽白一人,她方才试探了一下沈新桐,资质还可,就是平日爱偷懒,典型的被宠坏的大小姐,估摸着被她绑走之前,她也没遇上过什么险境。
自幼在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庄长大,门下皆是武林高手,武林中人哪一个敢冒着得罪剑宗的风险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她呀,怕是连吃亏为何物都不晓得,活得天真无邪,不谙世事,才给养出了这么个我行我素的性子。
着实令人羡慕。
只可惜啊,如今落在她手里了。
沈虽白练的那套心法是为了承接她二十年的内力,沈新桐便不必费这许多事了,她挑挑拣拣,给了她一本剑谱。
“你先练这一本,若有不懂的,来问我。”
沈新桐怔楞地看着手中的剑谱,书封陈旧也就罢了,剑谱的名字还起得极为草率。
《武功秘笈之剑谱》。
放眼江湖,便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所藏秘笈也得好生起个像样的名儿,不求凭一名闻名江湖,至少也得响亮。
就像剑宗的《凌虚剑谱》,华山的《弘英剑法》……
她拿着这本秘笈,开始犹豫是不是真的要练,光看这数名,她总觉得不是什么该学的东西。
“沈姑娘对本门剑法有何指教?”顾如许见她眉头紧锁,问道。
“这剑法……不会是瞎编的吧?”沈新桐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也怪不得她啊,如此草率的剑谱名,旧到都快翻烂了的书页,瞧着就像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随便翻出来的,这要是练出毛病来,她可上哪儿说理去?
顾如许晓得她在顾虑什么,系统刚把这些秘籍交给她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这是什么破烂。万万没想到,给男主的武功秘笈会如此简陋,她都怀疑其是否可信,让系统再三保证,这不是用来存心折腾男主的。
那本内功心法还好一些,其余十七本,本本泛黄又掉页,她大半夜的还重新缝过一回,即便如此,翻书之时,也得小心再小心。
沈新桐屋里的书都跟新的没什么差别,冷不丁让她拿着这么破旧的秘笈学武,难免心生疑虑。
她清了清嗓子,姑且解释道:“这些秘笈都是祖师爷留下来的,门中弟子代代相传,每一本都是世间独一份,还没来得及誊抄,你学的时候,可得小心些,若是弄坏了,搭上你所有的私房钱都赔不起哦。”
闻言,沈新桐浑身一震,赶忙托住手中的秘笈,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
“去哪儿练吧。”她指了指门前庭院,“先扎个马步,不许偷懒。”
“扎马步?”沈新桐一脸错愕。
顾如许斜了她一眼:“你平日里早课,扎马步么?”
“……嗯。”
“多久?”
“一炷香。”
“噢,一炷香是吧……”顾如许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示意她稍等一会,转身走进屋中,从仓库里摸出了一支胳膊粗细的长香,又顺手取了屋中一只香炉插进去。
当她拿着香炉走出来的瞬间,别说沈新桐,连沈虽白的眼神都变了。
“你,你这香怎么这么粗!”沈新桐内心在咆哮。
“你不是说一炷香么?”顾如许一脸莫名。
“我说的一炷香是……是这个粗细的!”沈新桐比了比平日用的熏香大小。
她所想的一炷香,不过半个时辰,但顾如许总能干出点她意料之外的事儿,看看这炷香,又长又粗,哪里是一炷啊,这明明是一柱!
估摸着最少得两个时辰才能烧尽吧。
“你说的‘一炷香’是寻常人用的,本门的‘一炷香’就这个粗细,我这还特意给你挑了支最短的。”顾如许摊了摊手,深表无奈。
“你!……”
“嗯?——”她瞄了瞄她腰间的荷包。
沈新桐只得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来来来,这就可以开始了。”顾如许掏出火折子,将香点上,给沈新桐递了个眼色。
沈新桐有苦说不出,向沈虽白看去,他也只是爱莫能助地笑笑。
“习武本就是件极为辛苦之事,既然决定要学,便好好努力吧。”
闻言,沈新桐彻底绝望了。
看了看眼前似笑非笑的银面女子,她咬咬牙,开始扎马步。
“蹲低些,下盘不稳,一会儿得摔。”顾如许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身子压下去。
她果然是底盘不稳,若不是她在背后扶了一把,这一下,便能让她摔个仰面朝天。
沈新桐苦着脸,将姿势摆端正。
顾如许瞧着她口服心不服的样子,还是挺有折腾她的兴致的。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俨然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剑法半吊子,内功半吊子,真不晓得这些年她都学了什么。
“沈虽白,你来。”安排好沈新桐,她还是得先顾着正主儿的。
二人回到廊下,盘膝坐下,继续琢磨这本内功心法。
沈虽白天资聪颖,这一点系统说得还是很靠谱的,但再聪明的人,拿着一本全然不走寻常路的秘笈,也得好生烦扰些时日。
顾如许一边同他琢磨,一边尝试着去打通那三处穴位。
饶是她,一时半会儿都难以做到,但这套心法总让她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练着练着,气息便逐渐顺畅地游走起来。
只是要一次打通三处穴位,到底还需些时日。
半个时辰后,沈虽白与她,都感到些许乏力,急功近利最是危险,便暂且缓上一缓,泡一壶香茶,看着沈新桐在庭院中扎马步。
这炷香才燃了四分之一,她的腿都在抖了,咬牙切齿地瞪着廊下的二人。
“怎么样啊,沈姑娘,可还吃得消?”顾如许总是忍不住想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