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多人,个个手中夹枪带棒,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便知是来者不善。
领头的是一个三角眼、山羊胡的男子,年龄约莫在三十几许。
此人身材十分肥胖臃肿,挺胸叠肚地朝苏哲走来。
他的打扮殊为可笑。
身上穿着花枝招展的丝绸衣裳,脸上更是擦脂抹粉,头上还十分风骚地簪了一朵大红花。
其实他这幅打扮倒也不足为奇。
江南乃富庶之地,尤其是在太宗皇帝迁都北平之后,南直隶一带天高皇帝远,更是成为了人间乐土。
正所谓饱足思淫 欲,人一旦不愁吃喝之后,总要折腾折腾才行。
整个江南地区,除了那啥产业比较发达之外,整体生活作风也转为奢靡。
有钱人争相攀比,甚至能为了一个清倌人的梳栊权一掷千金,大打出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大概就是这般。
而与此同时,南方人,尤其是南方士子的审美观也完全产生了变化。
读书人一个个打扮的油头粉面,同女子一般无二,却能得到众人吹捧,实在是可笑至极。
这种风气甚至比起后世电视机中,那些所谓的小鲜肉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哲前世的时候便对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小鲜肉十分反感,此刻一见此人这副打扮,便双眼一眯,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若是生得潘安宋玉这般俊美的皮囊也就罢了,关键以这位仁兄的尊容,弄成这样真真是让人望之作呕。
然而他偏偏还不自知,反而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苏哲真想提醒他一句:
喂!老兄!你家的镜子花了,是不是该换了?
“苏哲,你这个小崽子,竟然动手打伤本公子的人?”
没错,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便是苏霸。
苏霸家中有权有势,又素来与一些官宦家庭的纨绔子弟厮混在一起,向来是目中无人,还得了个“江宁小霸王”的诨号。
此刻,苏霸鼻孔朝天,手中附庸风雅地握着一把白纸扇,一步三摇地走向苏哲。
“本公子大人有大量,懒得与你这种不通斯文的破落户一般见识,既然你答应三日之内还本公子三十两银子,今日只要你拿出银子,这笔账也就一笔勾销了。”
苏霸走到驴车跟前,斜睨了苏哲一眼,气定神闲地说道。
但随后,他那双三角眼便直勾勾地盯住了站在门口的洛诗诗。
其实,从始至终,苏霸都没放弃过打洛诗诗的主意。
他十分笃定,似苏哲这种一名不文的穷酸,家中值钱的物什早已被典当一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三日之内拿出三十两银子的。
之所以让苏哲还钱,只不过是逼他就范罢了,只要他今日拿不出银子,自己便可顺理成章地带走洛诗诗。
他今天打扮的如此丰神俊朗,正是为了来接洛诗诗过门的。
苏霸只与苏哲说了一句话,接下来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洛诗诗身上。
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目光中满是贪婪和淫邪,甚至情不自禁地流出了口水,活脱脱一副猪哥像。
叮!
苏霸正全神贯注地对着美人暗吞口水之际,只听到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
接着他便感到脚趾吃痛,似是被什么硬物砸中一般。
下意识地一低头,当他看到袭击自己的凶器之后,瞬间如石雕般愣在原地,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拿了银子赶紧滚吧!”
苏哲冷笑一声,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一脸厌恶地说道:
“还有,别色眯眯地盯着我家娘子,不然哥画个圈圈诅咒你长痔疮烂屁 眼!”
“成色上好的雪花白银,三十一两,多出来那一两也不要你找了,就当哥做做善事,你拿去买点金疮药治治痔疮吧!”
“苏哲!老实交代!这银子你是从何而来?”
不可置信地捧着手中的银子端详了许久,苏霸终于回过神来。
他双目喷火,一脸的恼羞成怒,脸颊上肥肉乱颤,指着苏哲厉声质问道。
“与你何干?”
苏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休要罗嗦,拿了银子就自便吧!莫非你还要在寒舍吃个便饭不成?”
“与我何干?问的好!”
下一刻,苏霸突然怒极反笑起来。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在苏哲面前抖了抖,冷笑连连道:
“你个小娘养的孬种,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当初立下赌约之时,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若是输了便将娘子送给我做妾,可从未说过以银偿债。”
苏霸一脸得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底气十足地继续说道:
“再者而言,当初我的赌注是帮你赎回祖宅,那座宅子当了五万两吧?你若想要还钱也行,本公子现在就要看到五万两真金白银!”
“你!”
苏哲脸色发青,从牙缝中蹦出了这个冷冷的字眼。
“小娘养的”就是妾生子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妾的地位十分底下,可以随意转赠,甚至和妓女一样卑贱。
所以,这句话是最为恶毒的骂人话,类似于后世的“表子养的”。
苏哲一阵怒火中烧,但为了诗诗着想,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苏霸,无论怎么说,大家都是一脉相承的同族兄弟,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废话少说,你娘子今日我要定了!”
苏霸一脸冷酷,接着他对身后的家丁们吩咐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爷把这个小娘子带走!”
狗腿子们得了命令,一个个如狼似虎般扑向洛诗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