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入耳朵里的一个个英文单词迅速在大脑内转换成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函数图像,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力图寻找证明过程中不够严谨的地方。
徐彦之快步穿过货架,目光在一排排商品上逡巡。
在越过最后一个货架时,他的脚步顿住。大脑像是突然卡壳,再也无法读取宣讲中的信息,原本流畅运行的逻辑变成了一团乱麻。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那个货架前的女孩身上。
她仰着头,身形挺拔,气质出众。卡其色的长绸里衬外,套了一件乳色的薄毛衣,脚上是一双平底帆布乐福鞋。
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她如瀑的黑发漾着一层淡淡的光圈。她五官精致,却不落俗套,反而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锋芒。她的眼珠颜色偏淡,像琉璃一样。可嘴唇微翘,透露出难以言述的性感。
终于,她抬起凝霜般的皓腕,从货架上拿了一盒牙线。
她回过头,看见徐彦之正站在狭窄的过道里,礼貌地冲他微微一笑,便侧着身子离开了。
像是一支利箭,裹挟着狂风,穿过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直击心脏。徐彦之的大脑已一片空白。
数学王冠上最璀璨的明珠,都难以企及她笑容的光芒。
徐彦之摘下耳机,迅速拿了一瓶酱油,跟了上去。
她正在柜台排队结账,前面还有人,她低头看手机。
徐彦之站在她身后半米远的地方。一股清淡幽雅的茉莉香袭来,他胸腔里那颗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率跳动着。或许,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轮到她结账了,她刚把手机递过去想给柜员扫码,屏幕就跳到了来电界面。
她对柜员说了声“抱歉”,迅速闪到旁边接电话。柜员让徐彦之先结账,但他身后已无旁人,他便示意柜员先结她的账,他可以等。
女孩的声音很小,像一阵绵绵细雨。通话大约一分钟,她挂了电话,这才回来神来结账,随后拿着牙线离开了便利店。
徐彦之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问她要个联系方式,可一低头,发现地上躺着一张薄薄的校园卡。
他拿起校园卡,证件照正是她。
卡片信息上写着:燕州传媒大学,新闻系,牧遥。
原来她叫牧遥,名字真好听。
晚上回家后,徐彦之破天荒地缺席了群里关于阿提亚爵士对黎曼猜想证明的讨论,而是拿着那张校园卡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张证件照,思忖着该怎么把校园卡还给她。
第二天,徐彦之回到振华大学宿舍。
三个室友坐在小会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正播放着昨晚的宣讲视频,旁边还有一个满是公式和函数图像的草稿本。三人正为了昨晚举世瞩目的黎曼猜想宣讲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说这个证明可不可行?我总觉得阿提亚年纪大了,有点糊涂啊。”
“这个todd函数用得是不是太草率了?”
“把物理学中的精细结构常数用在这里——”陈渺看见徐彦之进门,连忙喊道:“哎,坐标回来了,快来快来,昨晚你怎么不在群里说话啊?”
徐彦之有个外号叫坐标。因为他名字的缩写是xyz,正好对应三维坐标系里的x轴、y轴和z轴。他又是振华大学数学系学分绩第一的学神,所以这个外号颇有赞赏他的意味。
“昨晚我有点事。”徐彦之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了下来。
“整个系的人都在讨论,我们还等着你的看法呢。”彭刚说道。
徐彦之打开电脑,淡定道:“我没什么看法。”
陈渺问道:“你吃错药了?”
平时徐彦之一定是最积极主动参与讨论的那一个,而今天他整个人的状态就有点……像是进入了“贤者模式”,无欲无求。
只不过失去的是求知欲。
“没怎么。”徐彦之望着电脑,双手交叠在一起,两个拇指打着圈。嗯,昨晚发现了比黎曼猜想更吸引他的东西。
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们有谁认识传媒大学的人吗?”
“怎么啦?”见徐彦之跟丢了魂一样,孙承柳来了兴趣:“你家不就在传媒大学附近吗?”
徐彦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学生卡,“啪”地扔到茶几上,说道:“昨晚捡的。”
彭刚拿过来一看,顿时“哇”了出来,另外两人连忙凑上去,“卧槽这妹子可以啊……”
三人对着牧遥的照片啧啧赞叹一番后,似乎悟出了些什么,笑容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你看上人家了?”
“万年铁树要开花啦?”
“兄弟不会吧,一张照片而已,现在ps技术贼牛逼,照片不可信啊。”
徐彦之懒得搭理他们的调侃。牧遥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
“哎,等等,原来她就是牧遥啊。”孙承柳突然一拍桌子,想起来了什么:“她以前也是师大附的,我高三时候她刚上高一,那时候她就已经是校花了。当时学校里好多男生追她,不过我没见过她人。”
“那她有没有男朋友啊?”彭刚问道。
孙承柳回忆道:“高中肯定是没有的,现在我就不知道了。但她以前就是出了名的难追,人称师大附高岭之花。”
陈渺推了一把孙承柳,笑道:“赶紧帮人家坐标想想办法啊,光说难追有什么用,没有联系方式连追的资格都没有。”
“难追怕什么?也不看看我们坐标什么条件。”彭刚逐条列举:“本人一表人才也就罢了,爷爷参与过两弹工程,外公是将官军衔,爸爸是科学院院士,妈妈又在部委工作。就凭这条件,咱们振华的校花都攀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