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通话铃声响了很久,跟她前几次打给他的情况截然不同。
之前的那几次,几乎都是她一拨通他的号码,他便马上接起来,迅速得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这一次当她迫切想听到他的声音时,手机似乎有意跟她作对,长长地欢快地响了很久。遇到这种情况,正常人大概都会挂掉,这么长的时间不接,不是那边有事就是刚好手机旁边没有人,总之就是不方便接电话。
但莫可觉得大概自己是犯了某种执拗,偏要听到他的声音不可。他不会不接她的电话的,不会连听都不听她说什么就对她不闻不问的,潜意识里,她根本不会去想他对她保持距离,就像彼此还是陌生人那样。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奇怪,你对一个人的判断,依据的很可能不是基于对他的了解,而是自己对他的主观情感。
铃声响到她就要以为手机冰冷的“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制式声音马上就要响起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但这次接她电话的不是程否,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声音很优美,语气也很温文礼貌,跟程否的那种听不出冷热的声调完全不同。
她哽了一下,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还好她很快恢复了理智,平声静气地道:“我找程否,请问他在吗?”
那个动听的女声仍然温煦如春风地回答她:“对不起,程先生正在接洽一位重要客户,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告诉我,稍后我会转达给他。”
莫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禁十分失望。“哦,是这样吗?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过会儿再打给他吧!”语毕便挂了电话。
她这时才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四十七分,难怪他没接,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人家正在工作呢!她没想刚才那个接他手机的人是谁,什么身份,她想的是自己的鲁莽,怎么能连时间都不看就贸贸然打给他呢?她记得他说过自己在经营一家企业,当老板的人想必都是很忙的吧?
她没去思考接电话的那位女子,那边却是在琢磨她呢!接程否手机的是钟聆,她因为汇报工作进度刚好在他的办公室,而程否又正好去了一下洗手间,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接到了莫可打来的电话。
电话挂断以后,钟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删掉了她的来电显示和通话记录,然后若无其事地将那部手机放在了程否右手边的第一格抽屉里。她是他的助理,自然很清楚他的做事习惯。
钟聆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坏事。她自始至终都认为程否跟莫可的相遇只是一件人为的“巧合”,莫可那样单纯的女孩子并不适合程否,如果他们之间的相遇相识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也就罢了,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可否认,程否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女人想要爱上他几乎轻而易举,但是他对女人是什么态度?三年的共事,钟聆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她认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强悍,莫可那样的人……还是远远避开他为好。
脑海中的思绪千回百转,其实不过只是一瞬之间。程否从卫生间出来,她一整表情,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莫可严格执行着某种一般上班族的时刻表,她干巴巴地等到六点半时才再次拨通了程否的电话。这段等待的时间,她的心情其实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他对她说什么或做什么,但是……怎么说呢?有时候,你不想某件事物或者某个人还好,一想到他,便不由自主地会越想越多,越想越深,想到拔不出来,像上了瘾。
这次通话很顺利,接的人是他。“喂?”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语音简洁,似在等着她开口。
“你忙完了吗?我有没有打扰你?”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似乎每次打过来都会说这句话。他暗想。“没有。”又是简单的两个字,也不知是在回答她前面的一个问题,还是后面的一个。
于是她有点晕,想了半天才慢慢道:“没打扰到你是吗?你……现在在哪?”她觉得再多问一句比较保险,免得真的耽误他做正事还不自知。
他已经到家了,但他回答的却是:“我在迷广。”这次是四个字。
迷广?她脑袋里转了好几转才意会过来,他说的是迷光广场。c市人习惯将迷光广场简称为“迷广”。“你在迷光广场?”她语气里的惊讶流露无遗。“你也去了那里?”
他挑眉,很清楚地听见她用了“也”这个字。他好整以暇地靠在自家舒适的大沙发上,一只手还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怎么,你也在这儿?在哪个位置?”他轻车熟路地说着假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连忙摇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赶紧答道:“不,我现在不在那里,不过我前两天才去了一趟。”她老实地坦承。
“哦?”他眼神不禁带笑,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端倪。“你去迷广干什么?和朋友购物,还是约会?”他不疾不徐地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