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日,她都胆战心惊的,直到安全到家时,她才献宝般将东西一一掏了出来,眼眸亮晶晶的,“你这扳指也太值钱了吧,竟然当了十两银子!”
她哪里知道,这扳指一百两都买不来,店家不过是看她小,什么都不懂,才只给了十两。
裴修寒怕她当多了,会被坏人盯上,也没交代什么。见十两银子都令她兴奋成这样,裴修寒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平日里,她总是乖乖的,话也不多,跟个小大人似的总是抢着干活,直到今日,才总算露出一点孩童应有的模样。
将东西一一掏出来后,她才将剩下的银子,递给裴修寒,还剩下六两多。
裴修寒又推了回去,“你收着,当伙食费。”
晓晓不敢收,脑袋摇得活像拨浪鼓,“拿这么多银子,我肯定睡不着,你收着吧。”
出息。
裴修寒斜睨了她一眼,没勉强。
晚上晓晓便把肉红烧了,她好久没吃过肉了,做饭时,口水都不由有些泛滥,硬是忍住了,才没有偷偷尝一块。
她做好后,就将红烧肉端给了他,自己却怎么都不肯吃,被男人冷着脸,凶了一句坐下,她才乖乖听话。
她好久没吃过红烧肉了,只觉得这碗红烧肉,是她厨艺的巅峰,她吃得满足极了,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裴修寒也难得多吃了一些,两人将一碗肉全干掉了。
怕被有心人盯上,裴修寒没再让她买肉,只让她拿一些铜板,换了些面粉。
家里多了个人,对晓晓来说,并没有太大变化,他的话很少,冷得犹如山巅上的万丈寒冰,比自己还要寡言,晓晓也不太敢打扰他,没事时,她都是去山上寻找吃的,已经收养他七八日了,晓晓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倒是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不过晓晓从未听他喊过。
将他捡回来的第九天,又开始下雨了,晓晓没有出门,用完朝食就回了哥哥的茅草屋。
哥哥走了一年多了,这间茅草屋已经好久没修过了,去年就有些漏水,现在越来越严重了,漏水的地方多了好几处,雨越下越大,盆里和小桶里都接满了水,地上也一片潮湿,晓晓在一盆盆往外倒水。
裴修寒原本在窗前写信,晓晓端着水盆,往外倒水的这一幕,恰好被他收入眼底,他写字的手停了一下。
暴雨下得很大,直到晚上才停。
雨停后,裴修寒推着轮椅去隔壁瞧了瞧,这才发现室内一片泥泞,这个房间比他的住处还要小,除了一张床,只有一个木箱,连桌子都没有。
裴修寒都无法想象,她之前是怎么生活的。
晓晓正在擦木板,床全湿了,她正试图擦干,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她才扭头,瞧见他,她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讶。
裴修寒眼眸微动,只觉得这小丫头惨到让他不忍直视,半晌他才道:“别擦了,晚上去隔壁睡。”
晓晓眨了眨眼,有片刻的迟疑,想到木板床确实很难擦干,家里的褥子算不得厚,弄湿后,还不如打地铺,她乖乖点了点头。
晚上睡觉时,晓晓先在地上铺了一层麦秸秆,才铺上褥子,瞧见她的动作,裴修寒直接吩咐道:“去床上睡。”
第4章 坏人
裴修寒说完,就推着轮椅出去了。
晓晓怔了一下,连忙追了出去,果然见他去了隔壁。
室内是土地,没有铺砖头,被雨水淋湿后,瞧着十分泥泞,裴修寒蹙了下眉,边推着轮椅进屋,边对追出来的晓晓道:“睡你的去。”
晓晓没听,扶住了他的轮椅,又将他推回了隔壁,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时,她才有些怂。
晓晓很小声解释了几句,“哥哥,你身上有伤,万一夜里再下雨,你又起热怎么办?将你救回来的那晚,我就打的地铺,再打一次也不要紧,我身体很好,不会生病的。”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还是头一次如此话多,哪怕她忤逆了他的意思,裴修寒竟也没觉得反感。
不过,她的侧重点,是不是有点偏?他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嗤笑了一声,“小孩,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晓晓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这么老,都可以当我爹爹了。”
裴修寒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因瞧着深不可测,才比实际年龄,显得大上两三岁,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说老。
他神情有些古怪,上下扫了这小丫头一眼。
晓晓个头不高,因营养不良,又瘦又小的,看着不过十岁的模样。京城许多男子,十四岁就有了通房,也确实有不少十四五就有孩子的,这么一算,他还真能给她当爹。
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后,晓晓心中一跳,怂怂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你年长我许多,我还小,不要紧的,没嫌你老。”
裴修寒嗤笑一声,又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之所以离开,也是为了避嫌,她年龄虽小,终究是个小姑娘。
他本就不在意世俗的看法,难得为人考虑,见小丫头丝毫不介意,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见她想将他扶到床上,他才又轻飘飘丢下一句,“睡你的床。”
他说完,就推着轮椅,走到了褥子前,撑着身体,要坐到褥子上,他的腿完全不能动,从轮椅往下时,着实让人心惊,晓晓心中一紧,连忙去扶他,劝道:“哥哥睡床吧。”
她声音软乎乎的,明明瞧着很乖巧,却又很执拗,裴修寒还从未遇见过,这么傻的小姑娘。
对上她含着担忧的明眸时,他又说不出讥讽的话,半晌,才道:“小孩,听话。”
晓晓拗不过他,只得乖乖上了床。
这一晚过后,晓晓一点都不怕他了,之前总觉得他冷着脸的模样有些吓人,如今却觉得,他是个面冷心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