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阑宫里的事情多是孟昭仪负责管的。”
“管来管去,便是这般?”
“虽说孙宝林去了,死者为大,有些事不提为好,但孟昭仪也不该忘了才对。这秋阑宫,你若当真管不好,抑或者不想管,不如说得一声,我好去陛下面前帮你提一提,让陛下早些恩准你才是。”
孟绮文和邓愉听着宋棠一番训斥皆默不作声。
待宋棠说罢,孟绮文方出声道:“请淑贵妃息怒,臣妾今后定然会多上心杨采女的身体。”
邓愉跟着道:“臣妾也是。”
“臣妾往后会多多关心和照顾杨采女,让她早日康复。”
宋棠说:“之前我便说过,这些都是秋阑宫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多管。”
她像是没了耐心,摆一摆手道,“罢了,你们自个处理。”
临走也没有去看杨柔。
宋棠直接离开秋水轩,从秋阑宫出来了。
她走之后,孟绮文平静看一看邓愉说:“跪下。”
邓愉微讶:“这……孟昭仪……”
“跪下。”
孟绮文移开视线,背过身道,“杨采女落得这个样子,你我皆有责任。”
“淑贵妃既已发话,难道还想轻轻揭过吗?”
“我便罚你在这儿跪上一个时辰,望你知错悔改,日后万莫再犯。”
邓愉也就听明白了孟绮文的话。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至少得做个样子给那一位淑贵妃一个交待,免得她再借这个事情去生事端。
于是,邓愉在秋水轩的正厅里跪了下来。
孟绮文扫一眼正厅情况,压低声音说:“待会儿我让人多送些冰过来。”
有冰用,能凉快不少。邓愉作为正四品的嫔,能领的到份例有限。对于怕热的邓愉而言,那些量是常常是不够用的。孟绮文让人送冰过来,虽然是个安抚的意思,但是她心里受用,跪得也服气些。
让邓愉跪着,孟绮文也很快回到琼华殿。
她在心里盘算过片刻,招来人吩咐:“去打听一下,董美人这些日子是否去过春禧殿,或是和淑贵妃有过什么接触。”如果是董静瑶把宋棠招来的……既然董静瑶非要多管闲事,便要晓得多管闲事的代价,往后也别怪她不客气。
·
宋棠从秋阑宫出来,本该回春禧殿。
但她没有回去,而是在一刻钟后出现在德政殿外。
裴昭听说宋棠在殿外求见,想这会儿外边恐怕日头毒辣,便让人进来了。却是不曾料到,宋棠入得殿内,红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一张脸,直接往他怀里扑。
透着无限委屈的啜泣声传入耳中,裴昭不明所以却只示意宫人退下。
他伸手轻拍宋棠后背低声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
一句话换来宋棠哭得更委屈的回应。
裴昭不再追问,收起旁的心思,耐心哄起她。
待宋棠在他怀里哭过一场,裴昭想着情绪应当是多少平复了,这才伸手捧住宋棠的脸,让她抬起头来。趴在他身前的人,从眼睛红红的变成鼻子也红红的,残留的泪水挂于眼睫,端得是惹人怜爱。
“好端端的,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裴昭一边帮宋棠擦着泪一边柔声开口道。
宋棠任由他的动作,却垂下眼,吸一吸鼻子说:“臣妾就是突然难过。”
裴昭问:“难过什么?”宋棠却又不说话了。
“为何难过?”
手指轻抬宋棠的下巴,裴昭定定看着她,“连朕也不能说吗?”
宋棠偏一偏头,脱离裴昭的钳制,继而伸出手臂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做出依赖的姿态道:“臣妾若说了,陛下不许笑话臣妾,否则臣妾下次再也不说了。”
明明哭成泪人还偏要讨价还价的样子令裴昭失笑。
他口中温柔说道:“朕不笑话你便是。”
宋棠将脸又往裴昭胸前埋了埋,手臂收得更紧:“臣妾其实是从秋阑宫过来的。”裴昭应一声,安静听她说下去,“臣妾在秋阑宫见到杨采女,说是病了,瘦得不成样子……臣妾看到她的时候,真怀疑自己是瞧错了,哪儿有人会是那样呢?脸颊都凹下去了,整个人干瘪瘪的。”
“烧干了的木柴,陛下晓得么?”
“臣妾瞧见她的时候,便是这种感觉,其实要说难过,不如说是害怕。”
她越说,手臂将裴昭缠得越紧。
裴昭清晰感受到她这种变化,摸一摸她的脑袋:“别怕。”
至于宋棠口中的杨采女,裴昭想不起来是谁,也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宋棠猜到裴昭会这般,故而又压低声音,仿若心虚般说:“臣妾能不能再向陛下请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