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顿时沉下脸色,拧着眉头继续问道:“ 当时你可曾发现密妃与侍卫图里琛有何不寻常的暧昧之处?或是听闻过什么关于密妃与侍卫图里琛之间的流言蜚语?”
高士奇被索额图的问题吓了一跳,连忙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奴才虽然奉皇上旨意伴驾,但与侍卫图里琛并不相识,也只随众位大臣在行宫远远的见过跟在皇上身边的密妃娘娘一次而已。
奴才从来不知密妃娘娘与侍卫图里琛之间有何不同寻常的关系,更不曾听闻任何关于密妃娘娘与侍卫图里琛之间的流言蜚语。
据奴才所知,密妃娘娘自从被皇上册封为贵人娘娘之后,身边一直由皇上的心腹宫人伺候着,根本不可能让密妃娘娘有任何机会与侍卫单独相处。密妃娘娘更不可能不顾自己的父母家人背叛皇上……”
索额图见他刚刚只不过才问了高士奇两句话,高士奇不仅没有告诉他任何有用的消息,而且还口口声声的为密妃说话,索额图当即便动了怒,随手拿起一个纸镇便向高士奇扔了过去。
由于高士奇没有躲避,他的头便结结实实的被纸镇砸了一个正着,头上当即便被砸出了一个大包,令他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身子一晃便栽倒在了地上。
高士奇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努力跪好了身子,口口声声向索额图请罪。
索额图却越发恼恨高士奇无用,令其跪到寒风彻骨的院子里,披着貂皮大氅对其切齿大骂,言辞之间极尽侮辱,甚至辱及其父母妻儿。
高士奇头痛欲裂,又被索额图如此责骂,只觉得自己连索额图府上养的一条狗都不如,面子里子都丢得一干二净。
虽然高士奇表面上仍旧做出一幅唯唯诺诺的窝囊模样不住的恳求着索额图的原谅,事实上高士奇此时已经对索额图怀恨在心。
即使索额图当初的确对他有些知遇之恩,但这些就恩早就在索额图一次次对他的蔑视与辱骂中消耗殆尽,反而在他的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那日之后,高士奇回府之后便大病了一场。待半个月后他的病情有所好转之时,高士奇便做了两个决定:一是背叛索额图,投靠其最大的对头纳兰明珠。二是变换字体用左手写了一封密信,将康熙在带着密妃娘娘回宫的路上遇到刺客一事告诉给了索额图,却故意隐去了密妃娘娘不顾自身安危为康熙挡箭这一事实。
高士奇知道索额图向他询问此事,必定有所图谋,意图对密妃娘娘不利。而皇上又岂会饶了那些谋害密妃娘娘的恶人?
索额图身为皇上的臣子,不止不想着为皇上尽忠,反而为了个人的一己私利,意图谋害皇上的妃嫔和皇子,如此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虽然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官,没有能力搬倒索额图,但皇上却可以治索额图的罪。
他虽然将皇上和密妃娘娘曾经在回京途中遇到刺客一事告诉给了索额图,但只要索额图没有动谋害密妃娘娘的歪念,自然也不会因此被皇上责罚;可若是索额图不自重,当真对皇上不忠,犯下谋害密妃娘娘与十一阿哥的大罪,那么,将来无论皇上如何处罚他,他也是咎由自取,与其他人无由。
索额图刚刚从苏州府查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密妃娘娘竟然并非苏州府知府王国正的亲生女儿,而是王国正当年在寺庙附近捡到的一个弃婴,其真实身份早就已经无从查证。
索额图得知此事之后,顿时大喜过望,觉得此事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倘若能够将密妃的身世与前明皇室或者反清复明的反贼牵连到一起,皇上必定不会再继续宠爱密妃,而密妃所生的十一阿哥也会因为密妃不名誉的出身而彻底失去成为储君继承皇位的资格。
捏造一些实事、伪造一些证据,将密妃和前明余孽牵扯到一起并不是一件难事,困难的是如何让康熙相信密妃前明余孽的身份以及她确有谋害亲夫、反清复明的谋算。
索额图已经做了一些部署和安排,却依然觉得这个局布得不够周密,恐怕无法令康熙相信密妃确有谋反之心。
正在索额图为此事发愁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封密信,信中提及在皇上带着密妃娘娘回京的途中,途经曲阜之时,皇上和密妃娘娘曾经在鸿宾楼遇到了一名欲行刺皇上的刺客,此后,皇上虽然命人追查此名刺客的身份,却只查到了此名刺客似乎与前明余孽有些关联,便断了线索。
索额图也曾经怀疑过这封密信中所言之事究竟是否属实,索额图又不便向太多人打探此事,否则必然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索额图思前想后,觉得写下此封密信之人既然可以将当日跟在康熙身边的侍卫和宫人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足见其的确对此事知之甚详,必定是随驾南巡的随从之一。
而这样一个人也没有必要故意编造出这样一件事来欺骗他,想来此人或许从高士奇哪里得知他想要知道这些事情,因而才写下此信,不过是为了向他投诚而已。
索额图知道在康熙首次南巡回宫之后,康熙的确多次命图海剿灭前明余孽与意图反清复明的反贼,如今细想起来,倒是从侧面印证了当初在回京的路上的确发生了行刺皇上的大事。
想通此节之后,索额图只觉得上天都在助他一臂之力。有了这个巧合之后,他必定可以布一个更加精妙的局,让皇上亲自查明密妃的真实身份,并且知道其与反贼勾结、意图谋杀亲夫,一心想要反清复明的“真相”。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信皇上还会一味的护着密妃!
图海只觉得自己的运气近来真是好得出奇,平日里极为难抓的前明余孽竟然接连的落了网,而且,这些人还由于承受不住酷刑的折磨纷纷招了供,供出了他们冒险前来京城的目的便是同成功打入皇宫的同伙相互配合,意图在除夕夜前后行刺皇上。
对于这些人招供的供词,图海本就没有尽信,但当图海听闻如今皇宫之中竟然有前明余孽的同伙之时,不由得神色一凛,对此事更多了几分重视与关注。
图海当即便入宫求见康熙,将此事禀奏给康熙知晓。康熙听闻在皇宫之中竟然有前明余孽的同伙之时,心中也觉得十分膈应。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通常遇到此种情况,康熙都会秉承着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将所有有可能与反贼有关之人尽数铲除干净。
于是,康熙不仅加强了皇宫的守卫,而且将身边的御前侍卫与皇宫的宫人们仔细排查了一遍,他不能允许皇宫里混入任何前明余孽,时刻威胁着他与家人的性命安危。
这一查之下,果然查出了许多从前不曾查明的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与许多眼线,康熙拔除了一部分眼线又故意留下了一些。
乾清宫与储秀宫都很干净,没有发现任何眼线,阿哥所里虽然发现了几个眼线,但都与这些阿哥们额娘的母家有些许关联,其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好这些阿哥们,因而康熙便暂且留下了这些宫人,没有将其清除出去,却暗中命人留心这些宫人,只要她们不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便可以继续留在阿哥们身边当差。
而令康熙感到意外的是浣衣局的掌事姑姑曾箬竟然是赫舍里氏一族安插在皇宫之中的眼线。
康熙虽然可以容许一些家族为了自己的女儿在皇宫里安插一些眼线,但却不能允许这些眼线做到掌事宫女和管事太监的位置。
浣衣局虽然比不得御膳房那般重要,但毕竟浣衣局事关康熙与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的衣饰安全,康熙如何能允许赫舍里氏一族的眼线来做浣衣局的掌事姑姑?
因此,康熙将曾箬调离了浣衣局,将她安排到长春宫,让她做了伺候平贵人的宫人。康熙此举令曾箬心慌意乱,更是将索额图吓出了一身冷汗。
索额图提心吊胆了一段日子,却发现康熙除了将曾箬安排到长春宫伺候平贵人以外,并没有其他旨意,也未曾斥责或者敲打他不该往皇宫之中安插眼线。索额图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索额图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暂停他的计划,以免引起康熙的怀疑,然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索额图竟然意外的发现当年十一阿哥和十公主寄养的商贾之家所开的洛氏商行之中竟有白莲教的教徒出没,便将其家主洛明带到府中问话。
索额图没想到洛明竟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软脚虾,竟然被吓得哆哆嗦嗦,不停的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白莲教教徒和前明余孽,求索额图饶他一命,还说只要索额图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他愿意为索额图做任何事!
望着洛明窝囊的模样儿,索额图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这个计划甚至比他之前的那个计划还要更加完美,足以令密妃母子彻底被皇上厌弃,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由于康熙加强了皇宫的守卫,因而索额图不得不重新调整了计划,牺牲了两个死士的性命才将洛明成功的送入皇宫。
而索额图不知道的是本应该藏身于冷宫之中的洛明刚一解决掉监视他的两个跟屁虫,便轻车熟路的向乾清宫行去。由于洛明的速度快如闪电、迅捷如风,因而这一路上竟然未曾被人发现。
当正在南书房批阅奏章的康熙忽然看见洛明出现在他前面的时候,当即便沉下了脸色。
见洛明竟然可以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而且还可以随心所欲的进出他的南书房,甚至如入无人之境,康熙琢磨着他是否应该立即换一批新的御前侍卫,还是干脆将这些失职的侍卫全部拖下去砍了?
康熙冷哼一声,冷冷的望着洛明,挑眉道:“朕的南书房可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你是不是太过放肆了一些?”
“请皇上明鉴,这可不是微臣自己要来的,而是您的奴才费尽心思将微臣送进来的!”洛明摊着双手,无奈的耸了耸肩,脸上虽然带着一抹清浅的笑容,只可惜那笑容却并未直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