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门口的根本不是什么毕静,而是她那个奔波于两个家庭,她己经许久不曾和他好好坐下来聊聊天的爸爸,毕政南。
毕政南接到毕静的电话正在公司里开会,随即结束了会议便往这边赶来,身上的西装还没脱,一脸的风尘仆仆。
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瞧见毕秋的惨状,毕郑南的心一紧,眉间不禁皱起一个深深的涡旋,随即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搞的?脸怎么也伤了?其它地方呢?诊断书在哪?老刘,去把主治医生叫来!这医院的水平可以吗?这是什么房间?怎么连个陪护的人也没有?”
他从进来就一连迭的问题,毕秋听的发愣,手里还握着半个香蕉,眨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
毕政南这才注意到她的神情,口气放缓了一些:“是小静通知我的,是不是她不告诉我们你就不打算告诉家里了?”
毕秋这才找回到些意识,半截香蕉有些碍眼,她一口塞到嘴里,鼓着两腮拍拍手:“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毕政南的脸色一沉,忍耐着道;“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毕秋低笑了一声,表情有些玩味:“又不是没人叫你爸爸,这种东西不能太贪心。”
“毕秋!”
毕秋秀眉微颦,一画难受的表情,左手按住太阳穴:“医生说我不能受刺激,行行好,请你先走吧。”
毕政南噌的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可是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终究是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是他从她呱呱坠地就开始看着长大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而且,终究是他先对不起她们母女。
他的下颌硬了硬,看向门外的秘书:“医生怎么还没来?!”
“马上就到。”话毕,一身白衣的医生就走了过来。
毕政南问了对方毕秋的伤情,在得知她身上布满了被碎片割破的伤口时,眉头一皱,眼底闪过心疼,挥挥手,让对方离开了,静了静,才吩咐秘书去买一些保养品,然后又再次走了过来。
毕秋己经躺下来,背对着他。
毕政南在她床边坐下,抬起手,迟疑了几秒,还是放在她的头顶。
毕秋摇头将他的手甩开。
“怎么伤的这么重?”
毕秋面色麻木,盯着窗外不断飞过的小鸟儿,置若阙闻。
“过几天搬回家里吧,家里人多也好有个照料,李嫂也怪想你的。”
不论他说什么,毕秋就是不吭声,毕政南想起她小时候并不是这个性子,她那时最喜欢缠着他的腰让他讲故事,有时候工作忙了还会溜进他书房,然后睡在他脚边,最后还要被他抱回到卧室,她那时和他最亲,父女俩不是一起吃饭,就是一起看报纸,连李嫂都说毕秋就像他前世的小情人,粘他粘的紧。
可是发生那件事后,毕秋看他的表情就越发的生疏,最后连声爸爸都很少能听到了。
他叹了口气,心里涌起一抹愧疚:“你是不是一直在怨着爸爸?”
毕秋感觉鼻间一酸,眼眶微红。
怨?她怎么能不怨?
他当年说走就走,完全不顾忌她的感受,别的小朋友开家长会都会有爸爸到场,她只有一个严厉的妈妈,不管她考试考的多好,母亲永远不苟言笑,等待她的只有批评。
母亲用她做筹码,赢了能给她一分笑容,输了就把她关在房间里用最残忍的话骂她,有一次她偷偷跟着毕郑南的车子跑出去好远,看到他在一间蛋糕店外停下来,买了可爱的小熊蛋糕,不用猜也知道是送谁的,那一秒她和母亲一样的恨,恨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可是回到家,看到母亲冷冷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又心生恐惧,她不知道她们三个还要互相折魔多久,她怕她这一辈子都要像母亲一样痛苦的生活。
若不是祖母把她接回到云家,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活的健健康康,只是说到原谅,她可以原谅所有人,唯独没有他!
她的背僵硬的厉害,毕郑南收了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秘书把东西买回来了,毕郑南拿起一盒即时燕窝:“吃点东西吧,爸爸帮你煮。”
毕秋还是不出声,毕郑南站起身,见柜上没有碗碟,正想吩咐秘书去买。
病房的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郑南。”随着一道温柔的声线,毕郑南转过身。
“你怎么来了?”毕郑南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过去。
女人大约四五十岁,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美丽的模样,气质娴静,声音柔和,只是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我听说你急着从公司跑出来就猜到有事,刚刚问了老刘才知道,小秋出了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身子不好就别出来了,小秋这里有我。”
温婉摇摇头,轻轻扒开毕郑南,走到毕秋的床边:“小秋,你感觉怎样了?”
毕秋放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握拳,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毕郑南走过来,声音责备:“阿姨在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温婉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口气温和:“我问过了医生,说只是一些擦伤,不会留疤的,你不用担心。”
毕秋似乎笑了一下:“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就好了,我又不会帮你养老送终,跑这来装什么我本善良?”
“你这是什么混帐话?!”毕郑南气极,“都是你妈把你教坏了!这么没教养!当初就不该把你留在那个家里!”
毕秋缓缓转过身,眼眶还红的,但眼底只余下一片冰冷的嘲讽:“我长成什么样与你有关吗?你没有参与我的成长,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温婉赶紧分开二人,拍着毕着南的胸口顺气,安抚道:“她还是个孩子,你和她置什么气,她这些年过的也很辛苦,看在我的面上就算了吧。”
毕郑南的气总算消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今天我看在你阿姨的面上原谅你,你现在和她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毕秋噗的一声笑了,笑罢,她语笑嫣嫣,眼底一讽意:“温姨,您当年做小三的时候也是这副明理懂事的样子吗?”
温婉的脸瞬间发白。
“你这个混帐!”毕郑南噌的站起来就要冲过去,温婉死死的抱住他。
一片混乱中,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毕秋看到来人,唇角渐消的弧度再次扬起,直想在心里鼓个掌。
这是什么日子啊,主角纷纷登场,是怕今天的戏不够好看吗?
云影青看到病房里的情景也是一愣,毕秋从她的表情就看得出她并不知道温婉也在这,她恐怕是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知道毕郑南在这里,这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见他。
看女人事小,见男人才是真,只是算盘打的好,却没想棋差一招,被人占了先机。
眼底一丝戾色,转眼又换上一抹笑容,云影青关上房门,笑道:“怎么这么热闹,都跑到小秋这里来了?”
温婉的脸色有些发白,轻轻退到毕郑南身后。
毕郑南脸色微板,暂时压下怒火:“你怎么也来了?”
“我女儿病了我怎么能不来?”她刻意加重了我女儿三个字,然后才身姿袅娜的走到毕秋的床边。
“唉呦,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一身的伤?你是想把妈妈心疼死吗?”
毕秋看着云影青夸张的表演,很想给她一个差评,人家温婉还知道做做戏去问问医生,她这个当妈的连女儿怎么伤的都不知道。
毕秋埋下头,扣着胶布的边边:“没死,不用担心。”
“又赌气,你出事也不告诉我,我还是打听了不少人都知道你出了事,饿了吧,我带了一些粥过来,趁热吃吧,郑南,你从公司直接过来的吧?是不是也没吃?一起吃吧。”顿了顿,笑笑,似是才注意到一旁的温婉,“唉,我不知道还是别人,也没带那么多的碗碟,真是对不住了。”
温婉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毕郑南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转头道:“我吃过了。”
“我都认识你几十年了还不了解你的习惯?你什么时候吃过这么早的早饭?快,一起过来吃。不然你那老胃又要受不了了。”
毕秋在心里不禁竖起大姆指,好一招不动声色,春风化雨,即宣告了自己原配的身份,又调起了毕郑南的回忆。
她望向温婉,果然见对方将头埋下,神情间一抹落寞。
毕郑南又岂会看不出云影青的小心思,不过他今天过来是看毕秋的,不是来吵架的,于是扭身对温婉道:“你去车里等我?”
温婉摇摇头,轻声:“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你身子不好别硬撑。”
“好多了,有你这个老师每天监督我,我哪里敢不好?”
两人轻声慢语,未见什么亲密的动作,却句句包含了爱意。
毕秋扭头,见云影青几乎要将勺子按断。
毕秋急忙道:“你们三个请移到别处好吗?我还是个病人,请让我得到充份的休息。”
毕郑南沉默了一会,点头:“那好,我和小婉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爸爸改天来看你。”
温婉点点头,温驯的跟在毕郑南的身后,却听云影青一声冷笑:“这么急着走啊,郑南,你几个月没见女儿了就一点都想吗?小秋最近可是要结婚了,你这个当爸爸也不做点表示?”
话毕,毕秋和毕郑南俱是一脸震惊。
“你要结婚?”
“我什么时候要结婚?!”
两人异口同声,又一起停下。
毕郑南一愣,脸色阴沉下来:“云影青,你闹够了吗?这些花招你还想耍到什么时候?现在连女儿的婚姻你都能拿当儿戏拿出来开玩笑?”
“小秋,你前几天不还在电话里和我说要结婚了?”
毕秋想起是有那么回事,可如今物是人非,她埋下头,道:“我又不想结了。”
“结婚又不是儿戏,你想结就结想不结就不结?我昨天己经和顾家通过话了,这婚你还结定了!”
毕秋抬起头,皱眉道:“结婚是我自己的事,而且,你当时不是很反对我和顾永吗,怎么又突然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