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一边烧纸一边问,“我听说你昨晚做噩梦了?”
喜鹊有点汗颜,她昨儿确实吓怕了,整个梦都在奔跑,那个敌兵可怖的眼神一直在她梦里晃荡,她想喊救命,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硬生生把自己给急醒了。
醒来后,就发现宝柱躺在她身边,又重新睡了过去。
林晓硬挤出一点笑,“发生这样的事,害怕是正常的。”
喜鹊看着小姐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点辛酸,“小姐,文先生和文娘子的死不怪你。你别自责。”
林晓抿抿嘴,“我知道。可我还是很难过。”
自打虎宝那回事,她几乎不往文家凑,文娘子那时一定很伤心吧?
“难过是应该的。”喜鹊附和,“我也很难过。他们多好的人呐,为了我们,自己选择死。我……”
喜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人死了就死了,我就只能帮他们好好照顾宝柱。”
林晓怔了下,低头想了一会儿,点头,“你说的对,我们要好好照顾宝柱。”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外面冲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老婆子,扶着她的是她的儿子,再然后是两男三女。
李卢根给林晓介绍,“这些是文娘子的亲人。她娘以及三个哥哥和三个嫂子。”
林晓赶紧问好。
这家人姓周,住在周家村,因为周家村地理位置比较偏,那些敌军还没杀到,所以几乎全都活着。死了那几个也是倒霉,进城卖东西,刚好碰上。
周婆子趴在女儿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老天爷啊,竟然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闺女啊,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周家三个哥哥嫂子看着妹妹和妹夫,也都一脸悲伤。
李家人在边上劝,等他们劝完后,李广角将人请李秀琴那屋。
李秀琴躺在炕上,脸色苍白,给周家人赔不是,“我知道我现在道歉也晚了。但我还是想对你们说声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昏迷,兴许他们不用跳车了。”
周婆子抹着眼泪哭个不停,痛失女儿的她很想发泄到李秀琴身上。可看她病得连床都下不来,也不能打,就只能趴在床边,哭个不停,“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是傻了吗?你竟然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你……”
李秀琴听得心如刀绞,那种情况文娘子哪怕把她踹下去,她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文娘子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她,她又怎能不感激。
哭完一场,等周婆子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周大郎才想起来问,“我那外甥呢?”
李卢根的媳妇将宝柱抱过来给文家看。
这孩子瘦瘦小小,明明都四个月了,皮肤还呈青色,这一看就是先天不足,打娘胎就没养好,这孩子能养活大吗?
周婆子将孩子抱过来,看着孩子一脸愁容。
屋里全是人,李广角将人请到堂屋,然后商量孩子抚养问题。
“这孩子七个月早产,我听我女儿说,这孩子三天两头生病,得要精心照顾。我女儿欠了文家一条命,她的意思是想减轻你们的负担,好好照顾宝柱。”
周家人面面相觑,周婆子看了眼孩子,“那孩子姓什么?”
李广角昨天就问过女儿,女儿只想将孩子养大,至于其他方面都不在乎,包括文家的财产,他这会也爽快,“当然姓文了。”
周家人松了一口气。孩子姓文就好。妹夫可就一个孩子,要是孩子姓了林姓,那妹夫和妹妹可没人给他们供奉了。
周婆子又问,“那我女婿的钱呢?田呢?”
李广角没有直接说女儿的意思,作为父亲,他当然也要为女儿争取,“这些都是留给孩子的。”
如果文家有亲戚,这孩子其实应该给本家养,但是文先生是十代单传。文家的亲戚最亲的就是周家了。
周婆子的大儿子想都不想就反驳,“那怎么行?谁知道你们养宝柱是不是为了这些钱和良田?”
李广角作为大夫,脾气还是相当不错的,也没跟他争辩,更没有赌咒发誓,“我们现在就可以立字据,若是我们没将孩子养好,这些钱和田到时候都可以归你们周家。如果孩子养好,到时候就全给孩子。到时候也请你们来做个见证。”
周婆子拦住大儿子,不让他将两家关系闹僵,“就依你。不过咱们毕竟是这孩子的亲人,你们不能拦着我们见孩子。”
李广角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家人挺讲道理,并没有趁火打劫,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孩子多了些人疼,也是好事儿。”
周婆子点点头,低头看了眼宝柱,这孩子秀气的像个小姑娘,也不知将来能不能养大。
商量完,周婆子将孩子交由李家人,约定出殡那天过来为死者送行。
至于字据,要等小庄村村长回来,有见证人才能签。
第159章
话说, 关屠夫一行人翻山越岭,在临县大肆采买猪仔, 终于凑足一千头猪仔,他们才往回赶。
大伙雄赳赳气昂昂从山上下来,为即将来临的美好生活而向往。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牵着好几头猪,它们活蹦乱跳,每个都充满活力。
下了山,村民们很快发现军户村的田里新添了好些个坟头。
军户村的百姓过得很苦,活人尚且吃不饱,哪有闲钱为死人置办棺材。
于是停了三日,烧了三天纸钱,用一张席子卷卷就下了葬,在坟头烧了些纸钱,亲人磕几个头就算完事。
众人瞧见, 虽然有些诧异, 但也没当一回事, 最近战事紧张, 军户村的人随时都要上战场,站死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