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一样的,都能补。”小丫头倒不是故意怼人,因为她吃得比谁都香呢!那金黄的猪头肉肥瘦相间,肥的还有点脆,一点儿也不腻,瘦的比一般猪身上其他地方的肉还要香点,一口气能吃小半碗。
吃完饭宋致远觉着不对劲,忙拿出卷尺给闺女量了量,“咦,又长高了。”
小野忙踮着脚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多高多高?有小斐弟弟高了吗?”
宋致远自回来还没见过严斐,“不知道,但你快有一米四一了。”
安然也很惊诧,她没记错的话,包文篮七岁的时候可没这么高,还是男孩子呢。“我看看,咱们家小野以后怕是能打篮球。”
“不,我不打篮球,我要造飞机,跟爸爸一样!”小姑娘双手叉腰,得意的说。
安然虽然心里不赞成,觉着太累了,但面上并不反对,因为她知道,孩子的理想是可以几天一变的,半年前还想当大厨的包文篮现在又想当兵了,说是来给他们军训的教官太威风了。
宋致远倒是来了兴致,又追着问东问西,无非就是在姚老那儿学得怎么样,能听懂吗,累吗,是她喜欢的内容吗,搞得比当妈的还紧张。
“你可别小瞧你闺女,人情商比你高多了,在师门里那叫一个如鱼得水,我今儿送去的时候,姚老还夸她呢,现在教她空间几何和珠心算,听说又要推举她去参加比赛呢。”
说实在的,安然压根不怎么懂,她的空间几何仅限于初中学的长方体正方体从哪个角度看去是啥样这种入门级别,而且就算是能做出来也要在草稿纸上画几次才行,跟闺女比那真是差远了。现在复习的内容就有这一块知识,宋致远给她说了好几遍怎么在脑海里成像,她就是不会,都快把宋致远气死了。
大概,没见过空间几何感这么差的人吧。
安然手里拿着书,看着被自己支使得团团转的父女俩,很有成就感,可惜十一月三号就要考试了,不然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久一点。
“妈妈妈妈,你知道我哥去哪儿吗?”小野穿着小围裙,看着哥哥潇洒的一去不复还的身影问。
包文篮每天吃完饭主动抢着洗碗打扫卫生,这几件事干完安然就基本找不着他了,也不知道忙啥。
“学艺。”宋致远老神在在说。
“跟谁学?学啥?”
原来,包文篮自从说以后要当解放军,而且是开飞机的解放军后,就天天有意识的锻炼身体,虽然文化成绩只算中上游,但体力好,热心肠,刚入学结束军训就被推举为班级体育委员,有时候宋致远开车送他们上学,他都不愿坐车,要自个儿走路。
当然,他可不只是简单的步行,还竞走,急行军的速度,每天两趟雷打不动的锻炼不算,早上还会特意早起去后山打沙袋,踢树枝。
你说这小伙子整天不跟厂里其他孩子玩儿,就默默地在后山“练武功”,谁知道呢?
就连安然这当妈的都没发现,反倒是厂长黄文发现了!
因为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每天早晚都上后山打拳,这一打就是几十年。包文篮是他在后山看见的第一个这么有恒心有毅力的孩子,以前也见过几个厂子弟,但都是一开始兴致勃勃到后头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气不过骂一顿,人干脆就不来了。
包文篮这孩子,他以前经过的时候会客客气气叫“爷爷”,老头子基本是目不斜视,心道小宋家这孩子也不怎么样嘛,不像他。后来发现他每天来得都比自己早,他亲眼见着他从磕磕碰碰一跤又一跤到跳起来轻轻松松就能踢到比自己高的树枝,发现这小伙子怕是可塑之才。
因为他腿长,骨骼好。
于是,一个有心教,一个用心学,俩人就成了这603后山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安然听着也高兴,为他能找着自己喜欢的事,并且为之坚持。
说着,小野就来了兴致,硬要去后山看哥哥练武,跑隔壁找小悠悠、小石榴和丽娟,一群女孩子笑着闹着就往后山跑。虽然天已经半黑了,但603可是军工厂,各个进出厂区的路口都有解放军把守,普通毛贼混不进山里来,安然还是放心让她们去的。
萧若玲过来,八卦兮兮问:“听说你婆婆和小姑子来了?”
“嗯,来了,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反正吃晚饭的时候没来,天快黑了也没来。
“那你就不关心一下,她们食宿怎么办?”
安然翻个白眼,“我干嘛要关心,她跟我无恩无义,该关心的是她儿子。”别以为她没看见宋致远悄悄摸出门了,他要孝顺那是他的事,反正别霍霍她和小野就行。
这个原则安然一直强调,宋致远也清楚。
萧若玲直勾勾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的不在意不是装出来的,是真一点不关心,忽然就叹口气,“幸好我没儿子。”
“我儿子要娶个你这样的泼妇,那我不累死也要气死。”
安然白她一眼,反正她就是这么个人,虚情假意她懒得做,因为那样一个老太太就不值得她虚情假意浪费时间。
“对了,差点忘记说正事儿,她们前脚刚出门,后脚就去厂里找领导告状,说宋师兄不赡养老人,不友爱弟妹,在赵广德家哭了两个小时呢。”
不过,看没人来找宋致远谈话,应该是无效告状,先不说赵广德怎么样,就是他想管这事也管不了,研究所虽然设在603,可人家是省管单位,跟603是平级单位,宋致远和赵广德黄文也是同样级别的干部,谁也管不了谁。老太太这一招玩得倒是可以,可惜的是她不清楚儿子现在已经是个正处级干部了。
萧若玲最近任务轻松,很闲,一闲嘴巴就招人恨,见她还在看前几天的化学卷子,“都跟你说了,不会考这套卷子上的,你多看看那本《轻工业与化学科学》应该能考满分。”
安然看着那厚厚的足有七八厘米厚的大部头,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本书国内没有,还是萧若玲请同学帮忙从港城带来的,港台译本,安然看着繁体字和那些复杂的分子式,两眼一抹黑。
萧若玲见她真“不听劝”,又扭着腰下楼消食去了,“你等着吧,考不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安然知道她就是故意来秀优越感的,也冷哼一声,咬牙决定,这次的前一百名她还真进定了!
晚上,直到熄灯睡觉宋致远也没回来,安然看看孩子,兄妹俩睡得喷香,只给客厅留了个灯,心道宋致远还真不是有意怼他妈的,他就是说话气死人罢了。
倒是第二天早上包文篮先起,天还黑着呢,他大声嚷嚷:“妈你们昨晚谁忘关灯了?”
安然就知道,宋致远一夜未归。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天快黑的时候,他才风尘仆仆到家,“怎么着,干啥去了?”
“送她们回家。”原来,他昨晚没回来就是连夜劝那母女俩劝的,他只有一个要求,哪儿来回哪儿去,老四老五都等着孝顺她呢,来这里干啥?还说剩下那六百她们要是不想还就算了,他就当是抵扣七年养老钱,接下来七年他不会再给一分钱了。
本来,宋致远只是脸色难看,但心没那么硬,只不过是好声好气劝她们而已,谁知道劝着劝着,宋清远居然说起猫猫的不是,说他把孩子放这种乡下地方养成一个野丫头,一点礼貌也不懂,还叫什么文野,干脆叫招娣算了,赶紧给招个弟弟来。
宋致远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她却还不知死活,继续说孩子跟那个女人姓是辱没宋家门风,老宋家世世代代没有出去上门的儿子,哪怕穷死饿死也不会让自家孩子跟外人姓,说到这儿宋致远直接打断她:“那是你们。”
他当年为了给老四老五让位,没书读的时候,可没人替他说句话,要不是遇到导师,他这一辈子就算完了,她们凭什么说这种话。“我的猫猫是世上最好的孩子,你们要是好好的走,七年以后该给养老钱我会给,但要是还想说我孩子不好,以后的几十年我一分不会给。”
说实在的,父母除了让他出生,真的没为他付出过什么。奶粉是佣人喂的,衣服是穿大哥二哥的,第一句话是佣人教的,书是捡别人用过的旧书,哪怕是结婚,他给他们去过信,希望他们能亲自来一趟石兰省,或者过年让他带着新婚妻子回去……他们都没有回复他。
当初以为是他们没收到信,他又跑公社打电话,他们只是推说没时间,更别说别的妇女同志或多或少都收到点彩礼,他们家可是一分彩礼没给妻子,就像妻子说的,想让她孝顺他们,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