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恨周母故意羞辱她,嘀咕道:“行啦,知道你家立成伤了手,只是骨折又不是彻底断了。就你瞎讲究,养养能用就行了嘛,非要花钱动手术。”
“吵吵什么!”周老太对着张巧厉斥道,“就你有嘴,整天嘚吧嘚吧,我看你比那圈里的鸭子都闹。”
周老太骂得张巧不敢吱声,然后面色一转,怒容换成笑容,亲昵地对周母招手:“桂芝,到妈这来。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小孩在外面不容易,外面工作累吧?你看你,都瘦了。”
周母坐着不动,直接挑明周老太忽然转移话题的目的,“妈,你有什么事你直说吧,别绕弯子。”
周老太被呛了一下,脸色沉了沉后,忽然抹泪哭道:“桂芝,你怨妈,妈知道。立成的手伤了你着急,我这个亲外婆也着急啊。永贵两口子死捂着钱不拿出来,我嘴巴都要说破了,可也拿他们没辙。都是妈的错,老了不中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拖累你们……”
卢秀兰一脸难过地安慰周老太:“妈,是我们做儿子儿媳的没用,怎么能怪你。”
张巧冲天翻了个白眼儿,嘴上却也假惺惺地出言安慰了两句,假模假样得认了个错。
周母盯着茶几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周立成和周莉亚就看这婆媳三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唱大戏一样,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二楼对着太阳晒,夏天热得很,老母亲上了年纪受不得热,是不是得装个空调?电动车的电瓶续航也不行了,家里想换个新的,以后驮老母亲去县城看病也方便点。眼看着周母很少回来,但这一家人的亲情不能断,尤其是大外孙,再过俩月就要去外地上大学,做外婆的会时常想念,看是不是给老母亲买个手机方便联络?哦还有,家里筛稻谷的电风车也坏了,是不是也得重新买一个?
当然,这些东西,都得周母掏钱。
尽管她们说得很委婉,但谁都不是傻子。周莉亚听得一脸懵逼,周立成垂着眼,唇角染着抹讽意。
周母则被周老太理所当然提出要求的样子给气笑了,她问周老太:“妈,你生我养我,除此之外,我想问问你还给了我什么?”
“什么?”周老太不是很明白周母这话什么意思。
“十斤玉米。”周母说,几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我订婚加彩礼,你拿我一共换了一千五百块的彩礼钱,最后就给我十斤玉米做嫁妆!妈,别的女儿最差也有几十块钱傍身啊!”
“那不是家里穷么。”在周老太这一辈的人眼里,父母是没有错的,生养你是天大的恩德,足够抵消所有的不平。周老太嘴上说着“都怨我、都怪我”,可等周母真的怨怪她了,她反而生气,她反问周母:“你现在是在怪我当年给你的东西少了?我有什么办法,那时候钱都拿给你大哥娶媳妇儿了,你出嫁的那年你大哥才完婚,家里哪里有钱给你做嫁妆,就那十斤玉米,还是我去借的呢!而且你的彩礼钱给你大哥也是应当,你大哥不容易,你们爸死了后,都是你大哥和我支撑着这个家,没有你大哥,你们几个能吃饱饭?”
“大哥不容易,我就容易?我小时候干的活不比大哥少!”周母眼睛闪着水光,她仰了仰头,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哭出来,她冷冷道:“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你看在我多年忍让辛苦的情况下,会顾念一点血缘亲情。但你没有,反而用血缘亲情从我身上予取予求,却从没停止过。女儿在你眼里,不过是家里的牛,能用的时候就用,用不了地时候就杀了吃肉!”
“你怎么会这么想?”周老太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母,“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够了!”周母喝止道,“我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你们周家的所有人,我受够了!小妹说得没错,你们就是一群怎么都喂不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的吸血虫!”
“秀兰啊!”周老太愣了愣,然后拉着卢秀兰嚎哭起来,“我这心痛啊,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被自家闺女这么说!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大妹!你怎么这么说话!”卢秀兰摆出长嫂的样子,出言教训周母,“这是你妈,生你养你的亲妈!爸死的早,没有妈把你拉扯大,你现在还能站在这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