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以后学校里不要求签字,他就没再管过孩子的作业。心里一直是相信孟新辞在学习上没有问题的,他那么好强,小学的时候分数掉了一点都会加倍努力回来。
可是现在练习册上几乎都是叉,红勾寥寥无几。最开始的几页,还能认认真真勾画题眼,到最近几天的连选择题上的abcd都写得潦草。
修订对错也是几乎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是不会还是老师讲的时候没认真听。
万均修觉得好内疚,因为对孩子的过分信任,反而忽略了他已经换了新环境,也需要适应,也需要关怀。
而这段时间自己做了什么呢?没有过问他的学习,也没有问过他在新学校的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孟新辞本来是躺在床上发呆的,突然听到万均修轮椅的声音,一下子站起来顶着门。这会他还不想和万均修说话,也不想看到他。
果然,没过一会,门锁轻轻动了一下。其实就算孟新辞不顶着门,万均修也进不来。屋里的两个房间都是老式的球形把手,平日里就他们爷俩,不会把门关起来。就他现在手的情况,是怎么都没办法把门打开的。
万均修又轻轻敲了敲门,轻轻喊了一声:“新辞,你能开开门吗?叔叔有话想和你说。”
孟新辞没有出声,一直死死地顶着门。
“你不愿见我也行,那我在门口说好么?”万均修还没走,还在继续说话。
“对不起,我先和你道歉。是我不好,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在以一个大人的角度出发,带你回来是这样,怕你那么小一个孩子独自在老家没有办法好好生活。现在你的学习也是这样,当时你在杨家二小成绩那么好,我很害怕如果因为我的原因,没有办法送你去更好的学校上学,以后你会怪我。所以我让你去补习,让你去冲师附中。”
万均修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自责感尤其强烈,一点不比得知孟添去世那会差。忍不住鼻子也酸了起来,甚至带着一点哭腔。
或许是情绪激动,又或者是那么长时间久坐,他的手脚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刚刚在南华夜市撞在轮椅上的那只手还隐约有点痛。
“对不起,我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也没有关心过你最近好不好,在学校里适应得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你平时太省心了,所以我才会对你太信任太放心。我反思过了,你那么乖不应该成为我不关心你的理由。如果你愿意,叔叔可以送你去补习班,或者放学陪你写完作业再去摆摊。你看行吗?”
孟新辞猛地锤了一下门,偏过头吼道:“我不去!”
“好好好,不去。那或者是新辞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不能说给叔叔听听?”
能有什么办法,孟新辞知道现在自己完全就是无理取闹。明明是自己不适应加上班主任不做人的原因,可现在却只能冲着万均修生气。
万均修是他最亲近的人,大概是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闹,万均修都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想当然地把自己负面的情绪,最近的压力全都展露在万均修面前。
办法肯定有,就是换班,可是换班的先决条件是要考进前十。补习班是怎么都不会去的,补习班太浪费钱。
这就相当于一个死循环,孟新辞觉得自己好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忍不住又哭出来,同时他把门开开,“我没有讨厌你呜呜呜,我就是压力太大了。”
孟新辞现在已经长成了小少年,个头高了很多。扑进万均修怀里的时候,下巴已经可以抵着万均修的肩膀。
“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要么学习很好,要么家里很有钱,或者是有才艺。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换不换班都对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我不行,你知道吗?我不行,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我在师附中能怎么办?”
万均修抬高手臂轻轻拍着孟新辞的背脊,“不生叔叔的气了好不好?叔叔和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你想啊,你既然都考进去了,还在中段,那就说明你已经比很多同学都厉害一些了对不对?”
小的时候,孟新辞还能把头靠在万均修的怀里,那样还舒服一些。现在他个子窜高了,头搭在万均修的肩膀上很不舒服,已经站在万均修面前。
万均修用手背擦掉他脸上的泪滴,低声温柔地和他说:“叔叔没有那么大的欲望或者想法希望你多厉害,只是希望你可以在一个好的环境里用功读书,至于以后怎么样,我没想那么多。你就安心好好上课,实在不行,再考虑别,比如转学或者补习班行吗?”
孟新辞还带着一些哽咽,抽泣着回答:“我就是自己不甘心,我就是想换班,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不要管了。”
孟新辞不想告诉他关于班主任的那些事情,没办法改变的事情,说了也没用。
稍微冷静下来,孟新辞才看到万均修手有一块是肿的,他拉起万均修的手问:”是在摊位上甩到轮椅上撞到的吗?“
万均修想抽回,奈何孟新辞的力气大,他抽不开手,只能轻声地回答一句:“嗯。”
他问道:“为什么不说?”
万均修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新辞你在生气啊,因为你很难过,所以我的一切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