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颜主动走出营帐,持剑高喊,“巴郡严颜在此,众将士不必惊慌!”
所到之处,骚乱立即平息。
不仅如此,各部还在这位老将军的命令下谨守本部营帐,以免误伤友军。
一时间惊慌之声渐止,只有火烧木头的爆裂之声,益州兵宁愿坐视身旁的营帐被烧成灰烬,也没有人敢违抗严颜的军令取水救火。
治军严明至此,可谓不动如山。
徐嘉树见没有发生大规模骚乱,暗道一声可惜,此后可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不过今夜月黑风高,又有民众掩护,大不了按原计划下令撤退即可。
然而,远处的一声高呼却打乱了他的动作。
“乞活!!!”
徐嘉树听出来了,是杨昂的声音。
事情出在张任这边。
原本严颜出身巴郡临江县,从军多年,一直军纪严明,在益州兵中素有威望,是理所应当的主将人选,可刘焉却偏偏在留守的两人之间,选择以张任为主。
作为空降的州牧,当初刘焉上任的时候只能算个光杆司令,为了培养自己的力量,他拉拢了一批中原人士,人称“东州兵”。
从此,东州人位在益州人之上,变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等到刘焉称帝了,情况就更加严重——新来的禁军也算是东州人啊!
火起之时,张任的应对其实与严颜所差无几,都是第一时间维持住秩序,阻止哗变的发生。
稍有不同的一点在于,他没有老将军那种振臂一呼便众将拜服的威望,只能让亲兵逐个传令,速度上慢了不少,杨昂等人因此获得了更多的放火时间。
张任心急之下,下达了一句致命的军令——“谨守营帐,放火者格杀勿论!”
关键在于“格杀勿论”四个字。
这话若是放在一般的夜袭之中,顶多就是误伤几个倒霉的友军,坏不了大事,可是此时,益州兵营帐不远处便是大批的难民!
很快,就有难民被弓箭误杀。
黑暗之中,营帐外面乱做一团,哭喊声很快传导到更外围的地方,庞大的人流像一大群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为了不在黑暗中被踩死,他们只能向着有火炬照明的营帐靠近。
人数有多少?
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无止境地从黑暗中涌出来,像一道吞噬一切的洪流。
完了!
张任知道自己完蛋了。
此时人群摄于益州兵的全副武装,彼此之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士卒紧紧握着手里的刀,不时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剑拔弩张。
杨昂看到这一幕,脑子里响起与县君的对话——“有刀的人就不会被杀吗?凭什么有人要活得像畜生?”
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变成两个字。
“乞活!!!”
嘴里高喊着,少年杨昂不要命地冲向了严阵以待的军阵。
这一声呐喊,引爆了火药桶。
海啸与浮萍的对决开始了,无边的人潮奔涌着碾过了一切,益州兵四散而逃,主将张任留在原地结阵自保,狂呼酣战一刻钟之后,死于乱军之中。
严颜率领本部人马且战且退,仅以身免。
等到晨光熹微之时,南郑城下犹如末日降临,数万大军驻扎的痕迹被彻底抹去,所有粮食兵器不见踪影。
徐嘉树在乱起的一刻便高喊“队长别开枪”,最终收拢残部,出发时二十八人,大乱后只余七人。
立下大功的杨昂一直冲在最前面,反而幸免于难,还抢到一身益州兵的装备,可谓神奇。
“县君,我可以当什长了吗?”
杨昂精神抖擞,只是过了短短的一晚上,与出发时的愣头青模样相比,却像是完全脱胎换骨。
“跟我回城叫人,杨屯长”,徐嘉树看了一眼冒出的选项,对他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