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甘宁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招兵买马,随便找个叛军干掉呢?”
在他看来,现在这种做法虽然挺有意思的,但是效率实在太慢了——一个小种落了这么久时间,进展依然缓慢,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整个凉州?
“兴霸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谈话吗?”,思虑了片刻,徐嘉树提醒道,“就是雒阳南宫门口的那次。”
“吊民伐罪?”,甘宁有些模糊了。
“正是”,徐嘉树点点头,“若是只管相互攻伐,争权夺利,把民众当成牛羊一样巧取豪夺,那我们和那些叛军有何分别?”
何为统治?
如何建立起统治?
这是他一路上思考的问题。
凉州是个混乱而庞大的地方,若要以这里为根基,就要有一个足以号召全境的理由。
纵观三国时代,政权建立的理由无非以下几种:
第一种是传统。
具体的来说,是汉室四百年的统治惯性。
因为这种惯性的存在,拥有汉室名分的人,天然地具有十三州的法统,何况一个小小的凉州。
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西凉多郡响应,若非郭淮极限操作,险些一举席卷整个关中以西,正是这种法统的力量所在。
而“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魏、蜀争夺的,也是这个法统。
一个说自己经过禅让程序,已经从汉室手中接过了天命——“谁赞成,谁反对?”
另一个则把北定中原,讨贼兴复挂在嘴边,激烈地表示“我反对!”
至于东吴,这事和他没关系,无视就好了。
而对于此刻的徐嘉树而言,汉室的名头是不能再借了,因为安定郡是少数不认老刘家的地区之一,这里的羌人有自己的传统,就是“豪”的统治。
第二种理由是功绩。
横扫六合,席卷八荒之人,自然拥有号令天下的权力。
历史上,若是曹老板赤壁一战功成,大概就能大大方方地代汉自立,而不用一步一步搞什么温水煮青蛙,到裂土封王这一步就戛然而止。
“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的意思就是,尽管三分天下有其二,但他依然是臣子。
后代想要拿过天命,就得真正完成他未竟的事业,做到周武王做过的事情才可以。
可惜曹子桓错过夷陵的大好机会,不得不搞一套麻烦至极的禅让流程——三辞三让、批发祥瑞、群臣劝进之类的,说到底就是功绩不够。
而这种功绩除了征服这种霸道之外,还有另一种体现的方式,就是搞好民政,也可称为王道。
具体来说,就是提供公共服务和清明的政治,以成绩说话。
徐嘉树准备两者兼用。
而眼前这个一百来人的小种落可以算的上实验地点——自己这几十号精锐完全镇得住场子,不用担心被掀翻;也有能力提供优质的公共服务,与原先的下豪争夺民心。
如果这种方式可行,则可以复制到安定郡的其他地方,若是不可行,权当是避避风头了。
现在他的人头可挺值钱的,相信正在互相争斗的韩遂、马腾都不介意拿去找董卓换一个凉州牧的帽子,成为凉州名正言顺的主人。
其实除了上面两个理由,还有一种,就是搞神秘主义。
什么赤帝之子、什么独眼石人,什么黄天当立,什么基督次子之类的,可谓简单好用,平民玩家首选。
不过徐嘉树实在是干不来这种事。
原因很简单,脸皮不够厚。
自称天命之子什么的,臊得慌。
“小徐郎官”,见二人停手,柯木智捧着鱼干走过来,用羌人语言说道,“我阿母要我来换点布料。”
徐嘉树接过鱼干,随口问道:“伱的名字是?”
“柯木智。”
你们羌人能不能动动脑子想点别的名字,放过柯木智吧!
不过他提起阿母,徐嘉树倒是有印象,毕竟这个种落里不为了布料和钱币,单纯地对自己这伙人有好感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柯木智”,徐嘉树问他,“我们这里马上要征兵呢,你愿不愿意来?”
理论上羌人民风彪悍,兵源应该是不缺的,可他们毕竟是外人,难以取得信任,出钱出布料换劳力还可以,征兵的话,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最好是有几个像柯木智这样的人率先做个榜样,有突破口才好办事。
“.”
柯木智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事,你先回去问问阿母”,徐嘉树给他拿了一匹布,“或者来我这里的学校也行。”
“学校是什么?”
当兵柯木智知道,学校可是个没听过的新鲜玩意儿。
“你阿母肯定知道”,徐嘉树道,“若是愿意,就来这里找我。”
在他的计划中,要在这个种落征几十个兵,和原来的锦帆游侠凑成两个屯,也就是一百人,分别属于甘宁和他统辖。
这是未来扩张的武力保证。
除此之外,还要建立学校,教师暂时只有一个,就是他这个小徐郎官本人,毕竟只有他会羌人语言。
等到第一批学生毕业之后,这些学校就可以在整个薄落谷生根发芽。
由于地理和历史原因,羌人并没有统一和通用的记录本民族语言的文字,本来就是逐渐融入汉人之中的,如今自己只不过在安定郡加速这个过程而已。
一文一武,软硬兼施,就是徐嘉树与这些当地的豪争夺统治权的手段了。
说起来,这其实就是功绩与传统的一种斗争。
以血缘纽带产生的聚落,每个种落的豪,身份理所应当的是世袭的。
虽然没有家谱之类的东西记载为什么就是这家人的血脉世世代代当豪,但这么多年的传统依然是根深蒂固。
作为外来人,他这个小徐郎官还是任重而道远。
“好!”,想着阿母嘱咐过要客气一点,柯木智决定先应付过去,“若是愿意,我就来这里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