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物的意义都只是人去赋予的。
譬如这个衣柜,等他真的坐进去了,他就会知道,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衣柜而已。
他坐了进去。像小时候一样,靠在角落。
他还记得从前时,衣柜对他来说是很大的,他在里面可以站起来,可以伸直腿。然而现在他坐进去了,就觉得,这个衣柜其实很小,他的腿都要蜷曲着。
他在黑暗里,困住他20年的黑暗里,可是原来也没有多害怕,呼吸都平稳,手不会再颤抖,手心里的汗水也没有了。
他能感受到镌,那条在叶琢手臂上的金属手链,他知道叶琢就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
叶琢就在那里。
他过去恐惧的,原来只是虚无啊。
一分钟时间很快过了,他推开衣柜的门出去。
池凛所说的规则是真的。外面不再是那个池凛利用道具制造出来的虚假的小空间了。
他回到了那个自己的真实的世界里。
是一个,新的世界。
衣柜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合。
他正站在音乐系原本的那个舞台上,周围只他自己,空无一人。
叶琢他们还在那个小空间里。光脑恢复使用了,他就给池凛发了一条消息:你找到乐子了吗?
夏科查尔:没什么意思。你手都不抖一下啊。装也装的害怕一点好不好?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夏科查尔:不过,你还真以为这衣柜是为你准备的?
傅熠炀:什么意思?
夏科查尔:等等看你就知道了:)
第二个出来的是喻盏,他也很快。
他只觉得一切都顺利地莫名其妙。
他又不傻,他当然意识到哪里是不对劲的,可是郁星南安慰大家情绪的时候,他就高声应和着,叶琢提出让大家就挨个进衣柜里,待上一分钟再出去的时候,他就问也不问地第一个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喻盏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场的人还有十几个,里面好些都是平日就围在叶琢周围的,还有傅辞轻一个精神力3s级别的大佬在,大家心中虽然都有疑问,但也没人闹,都是一个个通过衣柜,回到了现实里。
最后时是傅辞轻和郁星南。
然后才是叶琢。
叶琢坚持要最后一个走。
傅熠炀就耐心地等在了那个衣柜旁边。
一分钟。
五分钟。
那个衣柜的门始终关着。
他始终没等到叶琢出来。
傅熠炀又给池凛发了条消息:怎么回事?不是一分钟吗?
夏科查尔:对你们来说是一分钟,对叶琢来说,可不就不一定了。
夏科查尔:衣柜里是个好地方,叶琢不一定乐意走呀。这我也没办法:)
傅熠炀:你想怎么样?
夏科查尔:我是来抢叶小琢的呢。你猜我抢不抢得走。
夏科查尔:抢走了就是我的,就不还给你了。
夏科查尔:我跟你说啊,一个多月之前,这个小世界突然被封闭了,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我想,难不成是有什么宝贝藏在这个小世界里?比神明权柄还重要的宝贝?
夏科查尔:结果还真有。
夏科查尔:谁抢到就是谁的。我抢到了,就是我的呀。
傅熠炀:找到你了。
就在溪源军校外围一个很少有人的角落里,一个原本面上带笑、悠然兜着步的男人,突然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吐出几口血来。
从他的胸口,手臂,腿,身上的各个位置,几十条金属尖刺穿出。
是镌。
傅熠炀肯陪他玩这个游戏,无非是知道,池凛能用出这个空间系道具,人肯定在附近。
他就在一寸一寸地找。
终于让他找到了。
池凛全身痛得要命,可他还是在笑,好像痛得更厉害,他笑得就越大声。
生命在流逝。他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生命逐渐消失的感觉了,居然还有些畅快。
可以啊,整挺好。他就笑眯眯地说。
不过我可不一定输呢。他喃喃道。
下一刻,他左手捏碎了一样道具,这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怎么样?礼堂里,傅辞轻皱着眉,问傅熠炀道。
他逃了。傅熠炀道,不过他伤得很重,也不一定能活多久。
那叶琢面前的衣柜他们检查过好多遍了,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他就在附近。傅熠炀道。
他能感受到镌。
他无比确定,叶琢没有被带走。叶琢还在那个池凛虚拟出来的小空间里。
内心里隐约有了一些想法。
他其实,好像,一直都知道叶琢想要什么的。
有时候不肯给,不过是怕那人得到了全部,就走了。
祈愿吧。傅熠炀道。
什么?傅辞轻一怔。
在心里,念叶琢的名字,向他祈愿。傅熠炀道,目光落到了旁边的这些音乐的同学们身上,你们也一起。
专注一点,不要想别的,在心里默念叶琢的名字,再念自己的愿望,请他完成。
就许愿傅熠炀望向了窗外的晴空万里,就许愿,希望,今天的天气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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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很好。
叶琢在一个游乐场里。这个游乐场建在了云朵之间,旋转木马的吊顶就像一个彩虹糖,大摆锤又像是棒棒糖做的,海洋球是一颗颗超大的巧克力豆,激流勇进的水是冒着气泡的可乐,就连每一块云朵,都是软绵绵的棉花糖。
叶琢在这里玩了很久了。
整个游乐场都是他的,每一个项目都不用排队,他可以尽情地玩。
玩了好久,也没有无聊,也仍然是很开心,在云霄飞车的时候他会给面子地大声叫起来,在旋转木马上的时候他会跟着音乐哼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