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应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动手,洗衣做饭不用说,田母闲不住,把后院花园里的鲜花全刨了种上了菜,还招呼儿媳妇们一起种菜。两个嫂子挑水浇园、施肥拔草的,傅凌嫁后已经换上了布衣,见此情景也只有干瞪眼。暗道,既然是嫁了来,就不计较那值上千贯的花了吧,反正都当陪嫁了。
晚上偶与田季安一提:“长辈们年事已高,还要劳作,太艰难了,还是雇些人来帮佣吧。庄上的粮食瓜菜也够吃了。”
田季安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回去与父母商量。
田母还很讲道理:“那都是她的陪嫁,这个我懂,是她的,以后要留给子孙的。我们不用,你们也不要用,多攒些儿,留给子孙多好?反正都是我孙子的,留着呗,她如今花用了,留给孩子们的就少了。”
田季安还说一句:“如今也不是供不起,大家舒服些不是?”
田母道:“四郎,你媳妇是大家子出身,可咱们家不是,是委屈她了。谁叫咱们家就是这个样儿呢?以后要过一辈子的,初闺媳妇,落地孩儿,要教的。一家一个模样。你几个嫂子不是也这样做了吗?”
田季安是个孝子,老婆和老娘,权衡一下,他还是顺了老娘。
太孝顺友爱了!
傅凌很是头疼,一想田季安所说也有道理,她已是田家妇了,俭朴就俭朴吧。可真是受罪!她在娘家平日也早起,那是起来跟长辈请安,完了就有热茶热饭吃,这是早起,还要烧火做饭,忙个大半天没吃的。
对外还要说“安贫乐道”,外面看着世家女脱华服去丽饰,布衣荆钗,还要赞她一声好风骨!忍就忍了吧。
这些就算了,等怀孕,居然也得不到照顾!想吃的吃不上,就是一只鸡,早上炖了晚上续水接着熬……这就过份了吧?几位嫂子居然还背后说她:“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比咱们娇贵,是该歇着。”
田母也觉得已经不错了,当初她怀孩子的时候,快临产了还在下地,如今儿媳根本没什么重活,比自己当年好多了。这……大户人家是不一样,可谁叫现在他们家不是呢?傅凌纵然是锻炼身体,到底不是粗壮人,又心里有气,开始还不肯跟娘家诉苦。终于忧郁成疾,孩子流掉了!
傅凌当时就炸毛了,可惜身体不好,没发作就昏倒。傅家来人看女儿,见此情景方知不妙,要接女儿回去,田家还不许——哪有病了的媳妇回娘家的呢?这不是嫌咱们照顾得不好么?田季安,只跪在岳父面前流泪,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肯让老婆走。
待傅凌转醒,床前守着她娘的丫头,从丫头口中知道了事情之后,差点没背过气去。
事情闹到这样,傅凌娘家却只是要求田家“善待”女儿,名门傅氏,实在担不得这“无故”把女儿接走的名声。怎么看,怎么像是守不得清贫,嫌贫爱富听起来也不好听。
田父田母本身与这小儿媳妇就有些隔阂,她顺口说出来的词他们听不懂。最初对世家的敬畏过去之后,田母更爱跟其他草根儿媳妇一起说话,取笑傅凌“跩文”。被亲家一弄,田母经不得坐在地上拍地大哭,傅氏家人深觉无奈。
傅凌到底年轻气盛,而且,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她的愤怒是无可估量的。她有许多同学,有男有女,嫁了之后因为顾虑到田季安的感受,很少有太多联系,此时也顾不得了,以“散闷”为由,她去了慈幼局,联络到了在那里的同学。
崇道堂的女生由来生气高、胆子大、脑子灵,一阵叽咕,与傅氏一样出身的人就义愤了:“平日辛苦也就罢了,怎么怀着身子也这般苛刻?你又不是没嫁妆!莫不是要把你治死了,贪了你的嫁妆了吧?”
以此为蓝本,流言满天飞。田季安被参“德才兼失”,有好事之御史曰:“不能齐家,何以治国?其人愚孝,必为奸佞!”御史的推理也很有才:知道父母做得不对还纵容,就是不孝,由家及国,为了让国君开心,知道皇帝做错了,也就只会拍马屁,可见是个佞臣的好苗子!纵容父母弄死媳妇儿图人家的嫁妆,你个男人还要脸不要?
纵傅家不欲女儿离婚,傅氏在慈幼局里看了许多小孩子,一下子就想到自己那没缘的孩子,眼都气得红了,也是非离不可了。和离嘛,夫妻双方不要过下去,那就和离。又有一帮子年轻不怕事大的同学,有些已经入仕了,还坑爹的有许多是御史,嘘——
终于这亲戚是做不成了,傅家只能同意女儿离婚,傅父对着祖先牌位跪了半宿,第二天起来让儿子们带上嫁妆单子去盘点女儿的嫁妆。别说,田母俭朴,用掉得并不多,多数是为田季安应酬给用掉了。没啥客气的了,统统收回了!
田母傻眼了:“这,这就都拿走了?”连住的房子都是人家的呢,傅家限期让田家搬家,好险没让他们赔那几千贯的牡丹。这消息被传了出去,更坐实了田家人品不好似的。
傅凌不解气,自己不好说什么,她的同学就没那么客气了:“你们不是愿意安贫乐道吗?我们就不打扰了。”
田季安受到了群攻,被贬黜,全家离京。前途是没了,反正吧,他想往上爬的时候,总有人记得他的黑历史。
傅凌一世家女,品行又无失,离婚的错也算不在她的头上,倒是让她又嫁了出去,只是这一回不再搞什么投资潜力股了,老老实实嫁一勋贵家,生儿育女。经了田家的折磨,终于发现,还是这样的生活适合她。恨的时候恨得咬牙,事情过去了也只好说:“只是不合适。”田母那样也不好说是虐待,就是……不合适而已。
有夫有子,傅凌有感于女子多艰,创立了“互济会”。凡要离婚的,尽管离,咱们支持。又招集寡妇失业的人,给她们创立就业机会——当时已有小型的纺织场,傅凌索性自己集资又办了一个。此后,离家少女,被拐骗妇女,也算是找到组织了。
富人做慈善,是由来已久的传统,傅凌初办互济会,并不敢直接打着“支持家暴妇女离婚”这样。女性地位再高,大家还是觉得“劝和不劝离”,她是以“给寡妇谋生机会”为借口的。创办人既为女,招收的又都是寡妇、贫家女等,开办得倒是顺利。架子支了起来,下面要怎么做,就由着她自己,这就是所谓曲线救国。
慈幼局是郑琰感伤爱子,互济会是傅凌感伤自身,设立总有异曲同工之妙。彼时女人参政机会不多,倒是这样的组织,让她们找到了发挥自身光热的舞台。上流社会的妇女,从小就接受着管理家务的训练,略小些的组织,让她们操办起来居然也似模似样,成了政府之外的有效补充。
又百年后,两处并接受了政府监督,正式确立了慈善业入行有门槛,行业官督民办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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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讯:三月初三,首相赵逊提名李岚为相,已获批准,李岚将成为本国历史上首位女相。皇帝、皇后对李岚表示了衷心的祝贺,并在新改建的大正宫中宴请李岚。
~李岚篇~
李岚,女,据其祖父自称是世家出身,其父曾任礼部尚书。但是,据有关专家考证,她家声称族谱丢失,所以联系不上了。而据李氏本家声明,他们家族谱没有关于李岚家祖上的记载,李岚祖父声称的那个祖先,在李家族谱上根本没有记载。
李岚是尚书的女儿,打小就在高层的圈子里混,对政治尤其感兴趣。在她之前,也有几位女性出任过中央官职。此时唐眉获将军职称又过数百年,几经周折,女性终于在官员序列里与男性同列。为相,李岚倒是头一个。
与前辈们大多起自教育、妇女、社会保障体系不同,李岚出来就奔县令考试去了,由于没有从政经验,不得不下放基层混了五年,回京结婚,再考县令。生完长子,接着考郡守。一气做到刺史。回到中央,却不得不走了一回寻常路,从前辈池婧手里接过礼部,打混了十年的资历,终于被提名为相。
李岚从政期间,最大的特色就是严厉惩罚破坏环境者,据说,她从政期间,国库收到的罚款非常多,治污研究得到的资金相当给力。
据可靠消息称,此君平生最爱明山秀山、碧海蓝天。工作性质的关系,她又不能窝风景区里不出来,故而最大的愿望就是:出门无论到哪里,都要风景好。“哪怕是垃圾分类处理中心,也得给我把垃圾分类堆好!”
李岚在宰相的位置上做了十年而后退休,晚年撰写回忆录,声称:“此生最恨未得做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