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家法前,郑琰还是先说服教育:“知道哪儿错了吗?”
药师哼唧道:“不该仗着人多欺负人。”
“你说得真含蓄!”郑琰不客气地嘲讽了儿子。
延寿道:“是他太傲了嘛!”
“你爹小时候那嘴脸比他还讨厌!”
去病瘪瘪嘴:“我们赢了嘛,就是煞煞他的性子,让他知道京城里也是有人的。”
“有矬人吗?!”郑琰立时变了脸,“你们要是出一个人,赢了他,他自是没话说。若是真刀真枪赢了,他纵不服,你也无愧于心。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靠投机取巧赢了,还自鸣得罪!我就是这样教你们的!都给我站好了!”
校长发威,气势不是盖的,连池宪都跟着一哆嗦。
“我记得我生你们的时候连脸皮一块儿给你们生出来了啊?!怎么作弊赢了人还自以为机智?长本事了啊你们?!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们要赢,就堂堂正正地赢!不学好的东西!走上邪路了你们知不知道?!他纵输了,骑射的本事还在他身上。你们纵赢了,赢的也不是骑射,是狡诈!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戳穿了,人家会怎么看你们?”
延寿哼道:“我们聪明嘛。”
“你们以为自己这样做很聪明?”郑琰被气乐了,“还敢点头,长生,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你简洁了说,用一个词给我总结出来。”
池宪凉凉地道:“自作聪明。”
这四个字好难听tt。
三人被郑琰勒令写检讨,还要亲自去何小朋友面前道歉。何小朋友当时就傻了,结结巴巴地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们……”
这货好蠢!三小道歉略不情愿,终究还是说了。
郑琰“爱的教育”不止于此,当天晚饭,只有一份,原因就是:“赢也是三个一起,吃饭也就只有一份。学会抖机灵了!我玩文字游戏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
直到第二天午饭,他们才被恢复了正常的饮食供应。
也许是嫌这样的教育还不够深刻,值宿大正宫的池脩之回家之后,不顾工作的劳累,主持了对三位的家法!一人十大板,结结实实打到肉。
三个小子心里还犟着呢,口上认错,看那小脑袋别的,就是还没想通。
池脩之怒道:“我与你娘都不是笨蛋,怎么一生生出三个傻瓜来?你们要是先在骑射上赢过了他,以后再作弄也是无伤大雅——世人都知你们的本事了。现在你们什么都没露出来,一上手就让人以为你们只会走偏门,蠢不蠢啊你们?”
郑琰:“……”
“世人都知道咱们家中富足,你出门就是穿件布衣,人也当你是朴实。乡野村夫,穿着布衣,人只道穷酸,明白不?!我见过笨的,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
郑琰:“……”这种高富帅穿布鞋是健康时尚,矮穷矬穿布鞋是猥琐的论调,真心能闪瞎人眼!郑琰捂眼,不忍心看下去了,耳朵还支楞着听。
池脩之却又道:“道歉了吗?诚恳吗?不够诚恳就再去!功课做完了吗?没有练好就给我练到好!”
这就完了?
好吧,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如此看来,男孩子还是需要父亲引导的,虽然池脩之的教育方式,这个血腥暴力了一点,语言辛辣了一点,嘲讽犀利了一点,却对儿子们极其有效。从此三个小东西记牢了屁股上疼痛的感觉,无论做什么,心态上总是踏实了不少。郑琰觉得烂梗的段子,于他们三个听来,实是振聋发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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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期的小少年,还是需要有一位父亲来镇压的,郑琰认为这个论调甚为靠谱。池宪由于一直被池脩之教育得极好,叛逆期不甚出格,唯有郑琰与池春华母女俩是受害者,她们发现,某一天,她们被儿子/弟弟,给教育了==!
从那个时候起,郑琰就开始警惕起另外三个儿子来了。他们年纪一模一样、性格一模一样、数量却要乘以三,这要叛逆起来……
“阿娘,不怕的,您不是还有两百铁甲吗?”池春华给她娘打气。
那也很头疼啊!还有,教育儿子又不是拿贼,还要点兵点将的!自诩深谙儿童、青少年心理学的半调子教育家郑琰,开始惆怅了。这世上最难搞的就是人了,他们有思想有文化,人脑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密的物件儿,没有之一!如何让儿子们平安度过叛逆期,这让郑琰进入了警戒状态。
终于,三小的叛逆期来了,开始就是各种调戏群众,反正他们仨长得像,经常是一人犯案,找凶手的时候发现嫌犯出现另一地点,最后无法确定是谁干的。另一种经典案例就是把人何小郎君仨月零花钱给黑了,当然结果是被凶残的爹娘给镇压了——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了。
自从被爹娘收拾了一顿,最主要是被亲爹给又是抽打(写实)又是教育,三位小朋友的人生态度端正了不少。虽然池脩之的教育在郑琰看来也有些略偏,然而如果没有池脩之破防,光凭郑琰的“正直教育”也不可能快速见效——她偶尔自身举动还会有些狡诈的嫌疑。
每逢此时,池脩之就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口吻道:“他们有亲爹教导着,真够好的!”郑琰就知道,他是想起他爹来了。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公爹,能够给池脩之留下如此深厚的怨念,郑琰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神人啊!
却说三位小朋友端正了些态度之后,就开始认真反醒自己之前的错误,然后发现——这种假装是一个人的单调游戏,他们从小玩到大,从来没有发明过新玩法,真是蠢到爆啊!三人羞愧了。
药师忽然戳戳另外两个人:“一直这样的话,咱们三个,不止是长得一样,什么都一样了……以后娶娘子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严重啊!刚刚踏入青春期的小少年们变得严肃了起来,一直一模一样的,到时候到哪里找三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啊!嗷~好坑爹啊!
而且,延寿思忖着道:“那样就跟门口的铁甲卫士似的,只记得‘铁甲卫士’四个字,不知道自己是张三李四了。”
他们的名字还会混用呢!去病大惊失色:“哎,你们说,会不会小时候我是药师,你是延寿,他是去病,因为分不太清,就叫混了啊?”
“不会吧?”这是合声!
那就太惨了啊!
我是谁?这样一个古今中外的哲学家们常会思考的深奥课题摆在了三个叛逆期少年的眼前,把他们震晕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三人心意相通,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决心!伸出手来,一只一只叠在一起,给自己打气:“一定要不一样啊!”来这世界上一遭,什么个人特色也没留下,也太搞笑了吧?
药师道:“咱们现在就去换衣裳,要穿不一样的!我穿那件蓝的。”
其实蓝色的另外两个也喜欢,只好忍痛了,去病道:“我穿绿的。”
延寿委屈地道:“那我穿那件红的。”绿的他也喜欢啊!
四胞胎之三嘛!天天在一起,待遇一样,教育也一样,想法一样很正常。
然后郑琰就奇怪地发现,她的儿子们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你们这又要做什么啊?!”郑琰抓狂了,说起来要是三人穿一样的衣服,她还好仔细分辨不一样的地方,这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了,特么要分辨的细节就太多了有木有?!这下更弄不明白谁是谁了,郑琰好想哭,生他们这是为了什么啊?!
三人态度十分坚决——他!们!要!不!一!样!
而且根据他们抓阄的结果,这一季的衣服,他们的花纹也要不一样的,分明是梅、竹、兰。
郑琰试图与他们沟通:“以往略有不一样你们还闹着必要一样,怎么如今又转性了?”
药师严肃地道:“我们反省过了,不该再促狭了,总玩那么无聊的游戏,太幼稚了。”
你们还知道啊?!
延寿看着脚尖:“总是一样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郑琰一愣,叹道:“既这么着,就依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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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胞胎之三”似乎对于“不一样”分外的执着,吃饭的口味倒还罢了,他们甚至连功课都有了不同的喜好。
郑琰非常担心地与他们谈:“你们不需要刻意不一样,那样未免拘泥,倒像是很在意与自己兄弟一样了。你们是是母同胞,纵像些又有什么?我看你们长得与大郎还有些像呢。”
三兄弟齐齐打了个寒噤:“哪有?”
又涎起脸来:“以往是故意一样的,都没细想是不是真的更喜欢这个。分开了看,倒是发现了一些新趣味。”
这些新趣味真是让人吐血,药师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四处跑着写生,一直到成年,最后与钦天监的还混到了一起,至中年时,又受命主持勘绘舆图。
去病就是喜欢宅,跑去与夏侯霸窝在一起,竟尔把前辈经学汇集成册,经国家审核,刊行天下做了正规课本。
延寿的爱好是做御史,据说他早逝的二舅舅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个御史,好威风八面地骂人。外甥肖舅,延寿同学以此为目标,不停地奋斗着。反正他后台够硬,只要不是凭空诬陷人,有什么事都有人给他抹平了。还真是,没有辜负了爹娘双方的毒舌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