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熟悉的声音,墨宝儿抬起头来,他哭得涕泗横流,左边的脸颊高高肿起,白氏吓了一跳,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墨宝儿瘪着嘴欲哭无泪:“世子夫人您可回来了,国公夫人今儿在宫里挨了打,国公爷带回来时都不成人形了,寻人去请太医,谁知太医署的人都推说没空,让咱们另请高明,奴才请不来太医,国公爷气恼得很,是以才赏了奴才一巴掌。”
白氏暗道糟糕,蹙着眉也不知如何是好,墨宝儿又说:“里头那位这会儿正嚷嚷着要打杀了王夫人出气呢,世子夫人您可得小心些。”
“奴才还得去请郎中来,容奴才先行告退。”墨宝儿说着便跑远了。
墨宝儿才十岁,虽在虞德庸身边伺候,却喜欢这个时常赏他糖瓜的世子夫人,是以他说得也多些。
白氏急得团团转,虞德庸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也不怕别的,就怕陈氏反咬一口说她帮着虞妗欺辱她,陈氏虽是个半老徐娘,可在虞德庸心里,她还是顶顶重要的。
恰巧青黛刚下马车,自然是听见了府中的吵闹声,见白氏这摸样便知她在愁什么,便说:“夫人不必担忧,娘娘命我请了太医随行。”
白氏这才松下一口气,请着青黛进去。
居善堂
虞德庸气得砸了一地瓷器,今日陈氏在太和殿前,大庭广众之下,被禁卫军扒了裤子打板子,又恰逢朝后,文武百官来来回回,陈氏半个臀部都露在外头,像个破锣嗓的鸭子似的高声惨叫,让他彻底颜面扫地。
里厢陈氏还在哭个不停,虞德庸越想越气,抄起才端上的热茶砸在地上,涨红着脸怒吼道:“哭,丢人丢到家了,你还有脸哭?”
里面骤然一静,半饷后又传来陈氏悲切的哀哭声:“虞德庸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啊?我为了你才受了这么大的罪过,当年成亲时,你说你要一辈子对我好,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
虞德庸痛苦的抓着头发:“那你想我如何?把那死丫头从宫里抢出来给你磕头赔罪不成?她是太后!你长点脑子成不成?”
陈氏尖叫:“我要杀了王涣,你快去杀了她!”
虞德庸脸色一沉:“你平日里去飞鹤楼动辄打打杀杀,我可有半分不允?这还不够?你非要她的命不成?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恶毒?”
说罢便要拂袖离去,却听外面一声高唤。
“太后娘娘懿旨到——”
第九章
虞德庸的脸色渐渐平稳下来,好似方才那个暴跳如雷的人并不是他。
等虞德庸到时,青黛正在白氏的陪同下,在正堂饮茶,见他来便起身行了个礼:“下官见过誉国公。”
虞德庸在上首落座,摆手道:“不必多礼,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青黛笑道:“不知府中人可齐全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虞德庸知道虞妗想要看谁,却故作不知道:“本公那老妻才承了娘娘的赏,如今正起不来身,还望大人体谅一二。”
青黛不愿跟他兜圈子,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娘娘有旨,定要下官见着王夫人,至于陈夫人,娘娘命下官带了太医来,烦请您也将陈夫人请出来,好让太医诊治。”
这是打定主意非要见王氏了,虞德庸无法,黑着半张脸让人去请王氏。
居善堂就在正堂之后,所以陈氏来得要比王氏早一些,被几个婆子抬着来的,一进门便瞧见了青黛,有气无力的骂道:“你还有脸来?你个小娼/妇,满肚子尖酸诡计,伙同那个死丫头害我!”
转头便跟虞德庸哭:“公爷,就是她,还有虞妗屋里那个死丫头,和王氏生养的那个贱人合起伙来欺辱我,您可得给我报仇。”
虞德庸恨不得将她这张嘴缝起来,平日里说着爱俏话有多么讨喜,如今这满嘴粗鄙之言就有多令人厌恶。
还不等他说话,青黛便冷着脸说:“看来国公夫人还未长记性,来人。”
门外便闯进来几个粗手大脚的军汉:“大人有何吩咐?”
青黛朝着陈氏看了一眼,冷声说:“国公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犯大不敬之罪,下官只好替娘娘再掌你五十,动手。”
两个军汉生得牛高马大,两步上前将陈氏拎鸡崽似的拎起来,一掌刚刚举起,便听虞德庸在那头怒斥:“反了天不成?住手!给本公住手!”
禁卫军本就直属皇家统辖,哪里会听他的,二话不说举起大手便左右开弓。
虞德庸正要上前阻止,便听青黛幽幽说:“国公爷,您别忘了娘娘才是您嫡亲的闺女。”
虞德庸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青黛还在说:“您子嗣有三,皆是王夫人所出,是非轻重您不会不清楚。”
招惹了虞妗,等同于和虞雁北虞雁南反目成仇,若他还想要有儿子给他养老送终,除非陈氏能给他再生一个,否则,虞雁北两兄弟回来,还认不认他这个父亲可就难说了。
偏偏陈氏生不出来,这么多年了那肚子一点动静也无,也不单止陈氏生不出,他悄悄养在外头的几个肚子里也没有动静,这让虞德庸不得不做它想。
虞德庸奇迹般的消了气,木着脸轻咳了一声:“以下犯上,该罚。”不能怪他见死不救,要怪只能怪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今日在宫里,让陈氏当真吃够苦头的,还是禁卫军执的杖刑,棍棍到肉打得她皮开肉绽,银朱亲自执掌刑,她力气小,一百掌下来陈氏不过是红肿了两边脸颊。
而这会儿,执刑的两个军汉手下的力气,可不是银朱能比的,不过几巴掌便打得陈氏口吐鲜血,五十掌尚未打完,人就昏阙过去了。
这会儿带来的太医倒是派上了用场,一根银针下去,陈氏长吐一口气,幽幽转醒。
青黛看着外面,想着王氏怎么还没来,一面说:“刑罚尚未行完,继续。”
片刻后在交替的耳光声,以及陈氏有气无力的惨叫声中,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王氏。
王氏的贴身嬷嬷古妈妈搀着她进来,手里抱着个巴掌大的布老虎摆弄着,口中念念有词:“布老虎,絮絮玩,布老虎,给絮絮玩。”
虞妗,姓虞名妗,小字絮絮。
青黛当即起身行礼:“下官见过王夫人。”心下暗揣,收拾得很干净,只发髻上还带着水汽,应当是才沐浴过。
王氏好似听不见一样,拿着布老虎朝着古妈妈摆手:“布老虎,絮絮,找絮絮。”
古妈妈老脸一跨,险些哭出声,一面挨个给周边的人行礼,一面哄着王氏:“姑娘等会儿便到,您自己玩一会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