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瞟完,脸崩得很紧,等抬眼时才强行舒缓了一些,含着一丝笑问她:“结婚戒指和镯子也不要?纪游的股份也看不上了?怎么,被下了降头吗?”
“这本来也不是我的,你的钱也是血汗钱,而且现在正是你困难的时候。”苏逢嫣说。
沈安行第一次看她这样体贴、善良、大气,但就像另一个人一样。
过了半天,他才点评出一句话:“看上去你这思想改变得不小。”
“人总会变,经历一些事,总要成长。”苏逢嫣说。
沈安行笑起来:“所以我妨碍你成长了?”
苏逢嫣一副诚恳认真模样:“其实也不算,只是不想做一个追逐金钱的人之后,再和你生活在一起就没意义了,就好像大多数人去工作,也就是为了拿工资,如果不是为这个,大概没几个人愿意去工作。”
“你的意思是和我做夫妻,就像工作一样枯燥无趣?”沈安行轻笑着问她,慢条斯理,却带着微微的压迫感。
默了片刻,她才说:“我不喜欢你走路的样子,也不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靠近一点,会很难受。”
她看到他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看他站在那里,整个人都静下来,直直盯着她,仿佛动物感知到危险,随时准备反扑。
这让她有些紧张起来。
好在下一刻,他又成了平常的样子,安之若素又温润如玉,朝她露出个宽容的笑:“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你了。”
说着走到茶几前,将两份协议都签了字。
“你想什么时候去办?”
“今天或明天,再晚就又是周末了。”
沈安行看了看表,回道:“明天吧,今天太突然了,没时间。”说完也没等她回话,就开门出去。
苏逢嫣长舒了一口气。
她其实想今天的,毕竟快刀斩乱麻,拖到明天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今天这种气场。
晚上沈安行回得比以往早,但也没有太早,到家时十点,那时苏逢嫣正好将最后一只纸箱子推到客厅某个角落里——那里已经堆了五只纸箱,似乎随时准备被搬走。
沈安行只随意瞟了眼,无声无息进浴室洗澡。
出来时,苏逢嫣正将自己的数位屏也装箱,然后和他说:“我今晚在客房睡。”
沈安行轻哼一声:“随意。”说完转身往主卧走。
“明天去民证局的事你别忘了。”苏逢嫣在他身后提醒。
他也没回话,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进门,将她视线关在了门外。
苏逢嫣也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被甩的那一个,换位思考,如果他突然要和她解除交易,她也会有自尊心受挫的感觉。
但他也弄得她不高兴,也就彼此彼此吧。
第二天沈安行确实没忘记要去民政局的事,她起来时他还在家,两人无声息吃了顿早饭,然后开车出门。
发动车子前,沈安行突然开口。
“关于这件事,你确定想清楚了吗?我知道你才出院,其实情绪有些受影响,也许会作出一些冲动的选择。如果我是你,就算想出去找真爱,也可以等那个真爱出现再离婚不迟,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
苏逢嫣回他:“那倒没有,但我确实决定好了。”
沈安行微笑:“等不及吗?这么讨厌我,连骑驴找马也不愿意?”
随后他摆出一种宽厚的态度,仿佛老板劝解要离职的员工:“你知道我最近很忙,所以这段时间可能疏于照顾你的情绪,但就目前来讲,我觉得你仍然算是一个很适合我的妻子,短时间内并没有想过要离婚,希望你再理性考虑一下。”
苏逢嫣往座椅上一靠,眉目带笑,语调却上扬,带了些几不可察的讽刺:“所以你就是觉得你才是握有主动权的那个人啊,照理来讲应该你提离婚才是,现在竟然是我主动提出,让你觉得有些不能接受吧。
“但其实我也有选择的权力啊,而且我也不喜欢这种随时要被炒掉的感觉,就像你不喜欢一样。”
“因为不喜欢被炒掉的感觉,所以提前炒了我?”沈安行笑了笑,“你这是什么逻辑?”
苏逢嫣不出声。
他语气又温润起来,近乎谈心的样子:“我听了出来,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你想要怎样的安全感,不如提一提?”
从他口中,她听出一丝商量的口吻,尽管这种感觉仍然像离职前老板的礼貌性挽留,但她还是生起一丝希望来。
于是她说道:“给我你手上一半的华飞股份,你愿意吗?”
沈安行看她一眼,笑出了声,然后什么都没说,发动车子往民政局而去。
苏逢嫣的心里再次有一种梗塞的感觉。
他的那个笑,他的无言,都刺痛了她。
虽然她也只是一时口快,也没准备他还能真同意,但是他那种讽刺性的,嗤笑的样子好像是在说:我好声好气和你谈,你竟然给脸不要脸。
所以还是如她猜测的那般,他只愿意给她自己想给的、不在意的东西,真正让他珍视的,他是一点也不愿舍弃的。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去民政局,被问到是否真的确定好要离婚,两人才回答确定。
几个印章,两人就拿到了红色小本子。
苏逢嫣心想,以前网上一直说离婚证是绿色小本来着,原来也是红色。
出了民政局,苏逢嫣问:“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