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
寻静宜侧目,有些新奇地打趣:“你喜欢?那你替我住在这儿,好不好?”
李俏儿睁大了眼睛:“我才不呢。东家说,等我满了十五,就能跟着商队护镖了。到那时候,我哪里不能去?”
寻静宜讶然:“你一个小姑娘,怎能东奔西走做镖师?你父母兄弟答应吗?”
“答应啊。”李俏儿满不在乎,“不答应又能怎么样?东家说了,只要我好好练功夫,以后就能干我自己想干的事。”
“那以后你嫁了人怎么办?”
“我就嫁个,能让我干自己想干的事儿的人呗。”
“……”
寻静宜觉着,自己心上沉积了许多年的白毛儿霉斑,忽然如蒲公英的细羽,被微风吹散了。
她大笑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李俏儿便看着这漂亮姐姐开了妆奁,取出一封精致的信笺,郑重其事地交到自己手上。
“你告诉长孙春花,这文契我已签好了,盼她信守诺言。”
李俏儿瞪着那信笺上“空口无凭,立约为证”八个大字,忽然就想起来了:
“哦!东家让我告诉你,她给你在春花钱庄开了个户头,先存了五百两进去,这是凭据。今后每个月,我来给你报一回账,什么时候你想离开寻家了,她帮你张罗房子,置地。”
她把文契揣进怀里,三两步就又跃上了墙头,回头向寻静宜咧嘴一笑:
“神经兮兮的姐姐,你以后要是不想做制香师傅,也可以跟我一块儿走镖哦。”
同样的雪夜。
长孙石渠泡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舒服地慨叹了一声。
没有什么比冬天泡个药浴更酸爽了。他近来总觉得身子越来越沉,想来是风邪入骨,寒湿太重的缘故。嗯,一定是这样。
一旁的小几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石渠一个眼风扫过去,笼子里困着的红皮小狐狸以一个极为僵硬的姿势定在原地。他收回目光,果然咬笼子的声音又响起来。
现在的狐狸都这么聪明了么?简直要成精了。
石渠叹了一声,把笼子拎过来,与惊恐的小狐狸对了个正脸。
“你就非要逃吗?”
小狐狸愣了愣,慢慢放下爪子,以一种“啊哈哈我听不懂人说话”的神情,移开了目光。
石渠没好气:“本少爷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的好嘛?外头的小狐狸都得自己去打野食,你在我这儿有吃有穿,还不怕被老虎豹子叼走。”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
“春花说你有点傻,不知道怎么撞到妖怪陷阱里去了。巧了,我也有点傻,咱俩刚好做个朋友,你就别走了吧。”石渠笑得没心没肺,“咱们这几天玩儿得不开心吗?我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跟你说了!你要是走了,我还跟谁说呢?”
小狐狸隐忍悲伤地想:就是因为这个才要走啊!谁特么要听你又臭又长的心里话!
石渠伸了手指进去,摸一摸它柔软的皮毛,顿觉被治愈了不少。
“小狐狸,我跟你说啊……”
我不听,不要告诉我……
“今天春花跟我说啊,她支持我去考科举呢。”
啊你去啊滚得越远越好……
“她以前都站在爷爷那边,打击我,啰嗦我。没想到这回开了窍!她说进京赶考的盘缠都给我备好了!”
……就你这点智慧,烤个红薯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爷爷会不会生气呢?”
最好气得打断你的腿。
“啊……得好好闭门苦读一阵子了,这些年都荒废了……”
石渠说着说着,困意渐渐涌上来,他手中一松,笼子“咚”地掉进了泡浴的热汤。
而他自己却毫无所觉,脑袋一歪,陷入了沉睡。
浴桶之中,忽有红光泛起,不一会儿,一个湿淋淋的美貌少年破水而出。
陈葛从桶里挣扎着爬出来,伸出沙包大的拳头,在石渠眼前晃了晃,口中骂道:
“你大爷!”
石渠睡得沉,呼噜声都逸出来了。
陈葛咬牙切齿,手掌在他裸露的颈子上比了半天,终于还是放下了。
“蠢货!谁要跟你当朋友啊?”他把那关过他的笼子踹出老远,骂骂咧咧地推开窗,跃了出去。
诶,这么冷,开着窗,那傻子要着凉的。
反正也是顺手……
陈葛关上了窗,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