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你在哪儿?”
“呜呜呜春花我在楼上,这里有个好大的钟!可是没有楼梯, 我下不去!”
谢庞长身玉立, 负手冷笑:
“一个道行微末的二五子, 几个凡人,也敢和我万应堂作对?你们知道蟹王爷有几只眼么?”
经过多少大风浪,万没想到在小水沟里翻了船。谢庞通体爆出一团水雾,蹭的抖开八条尖腿,现了原形。
陈葛与春花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螃蟹,蟹盖鼓胀如涂满油的铜钹,边缘锯齿般锋利,两条沙包大的螯钳长满黑毛,开合间发出铁剪般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春花扯着袁氏,抖了抖:
“阿葛你……打得赢么?”
陈葛也抖了抖,悄悄道:
“打不赢。”
他是个二五子,出生才二十多年,虽省了修炼化人这一步,但和修行几百年变了人的螃蟹精可没法比。
“那咱们还是跑吧。”
陈葛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现在想起跑了,方才义愤填膺的女英雄呢?
“但是,得先把静宜救下来。”
陈葛竖起红白相间的大尾巴:“抱紧我!”
春花听话地抱住他松软的大尾巴,右手在左手腕上轻轻摩挲,喃喃低语了句什么。
袁氏只听了一耳朵,也利索地扑过来,一把抱住。
陈葛:“……您哪位?”
“带我一起!”
“……”
大螃蟹冷笑着举起两只大螯:“谁都别想走!”
间不容发,陈葛喉中骨碌一声,向大螃蟹吐出一团硕大的毛团,这边厢四爪蹬地,从阁台一跃而出,尾巴上缀着两个大活人,飞身跃上钟楼。
谢庞的速度不比他慢,冲破毛团,如一面逆风的青皮大斗笠一般随之翻上钟楼,锋利的大螯一钳,正中陈葛的后腿。
陈葛“嗷”了一声,趴倒在地,后腿被钳之处渗出血来。
“阿葛!”春花和袁氏被摔在一边,寻静宜扑过来,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抱成一团。
春花怒道:
“谢庞,你的骗局已被拆穿,万应堂已是强弩之末,你还要冥顽不灵,再造杀孽吗?”
谢庞哈哈大笑,钟楼上倏然弥漫起道道金光:
“谁说我要造杀孽?再种一轮贪蛊,你们自会替我辩白,那些堂众,也自然会重回万应堂!”
陈葛拖着条腿,奋力一跃,狠狠抱住螃蟹的大圆盖子,四条柔软的爪心被扎得直冒献血。他痛得紧咬一口银牙:
“春花,你特么先走,我来断后!”
春花:……我特么也想先走,可这怎么走啊?
漫天的金丝小虫扑面而来,春花扯着寻静宜和袁氏,将她两人推到擎天阁巨大的铜钟后面,自己脚下却绊了一下。
咚地一声,上半身连带着脑壳重重地撞在鱼形撞槌上。那撞槌晃晃悠悠地飞了出去——
“嗡……”
擎天阁钟霎那间响彻云霄。
谢庞愣住了,陈葛也愣了愣。
春花前额一片胀痛,只觉整个左眼眶都肿起来了,脑子被撞成了一锅菜粥。
寻静宜和袁氏七手八脚地把她搀起来:
“啊哟,这眼睛肿得……”
“……”春花右手摸索着找到了左手上的镯子,终于牙齿打战地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谈东樵……”
叫三遍名字才答应,是个什么设定?谈东樵你混蛋!
谈东樵并不晓得这消息是多么艰难才传递出来。惊闻那头几人连声的尖叫,他立即运起一朵黑色鸦羽,如乘云般盘旋直上擎天阁。
谢庞八爪一张,把个弱小的狐狸精甩了下去,正举着螯钳往三个女子扑过去,眼前蓦地落下个青衣人。
“又冒出来个找死的?”
谢庞冷哼一声,蟹钳兜头砸下,却卡在了半空。
谈东樵灌注了法力的两指捏住蟹钳,缓慢一扭——
嘎嘣一声,钳子裂了,露出一坨滑腻的嫩肉。
谢庞如杀猪——不,剁蟹一般惨叫起来,横着退了两步,蟹眼支楞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