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爱过的,在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那个俊朗稳重的男人曾经让她那样心驰神往。而现在,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一种是由下而上的仰望,那对象是如此遥不可及,就好像天边的云,纯净而富有吸引力;一种却是触手可及的小感动,近得就在她的身边,进得连呼吸都能够感觉到,那样和煦,那样温暖,仿佛一道光将她笼罩。
“喂,还在那傻站着?是不是被我的英明神武惊得缓不过神来啊?”彭楠子突然再一次出现在门口,只是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神采。
唐惜弱用力摇了摇头,一定是错觉,没可能她会喜欢一个毛头小子的,他与杨修没有可比性。
然而就在他发现自己竟然用了“爱”这个字眼的时候,彭楠子却突然有些恐慌了。聪明的孩子总是对世事通透明了,他明白一段发生于校园里的青葱般的爱情是多么的美好,他却也明白这样的美好在不久的将来会夹杂着怎样的无奈。生活中许多事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比如说拿到全校第一名,比如说捧一个奥林匹克竞赛的奖杯,比如说摘一个校园运动健将的桂冠。可是这些都是可控的,换句话说,是非常极其客观的,他可以轻松地控制结果的转向。而现在,他面对的是一种难以操控的东西,爱情。
他突然慌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在他发现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之后,通常会采取两种行为,一是积极主动地接近喜欢的女孩,找机会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憧憬一段美好的恋情;一是悄悄地藏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地关注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将萌动的情感划为一场伟大的暗恋。
可是彭楠子不是一般人,也不会采取别人通常会采取的行动。他只是在想,如果自己爱上了她,那么在这场博弈中,他便处了下风,便成了一个被动的棋子。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而不是被牵着鼻子走。在他们的关系里,曾经年少的他已经先迈出了一步,至少唐惜弱知道,是他先喜欢了她。可是彭楠子在后来的日子巧妙地掩饰了这一点,他让他们的关系一点点走向平等化,一种好朋友的平等。
在爱情里,有一种人是最为可怕的,最好远远躲开。这种人控制欲强,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所以就连一句情话,或许都暗藏着无尽的玄机,使人一步步丧失自我,甘愿被他牵引。
当然小小的彭楠子还没有这样的城府,他只是一粒种子,在慢慢的萌芽中。许多年后当他回首这段青涩又美好的初恋时,他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自私。
“小雨,惜弱有喜欢的人吗?”彭楠子在恰当的时机抓住了苗小雨,想向她探究一些关于唐惜弱的隐私。他从唐惜弱眼中那若有还无的忧伤中渐渐发现,她的心里似乎住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并不是他。
“你干吗不自己去问她!”苗小雨白了他一眼。曾经她是喜欢彭楠子的,喜欢偷偷地看他打球,偷偷地听他神侃,偷偷地盯着他的背影。可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一切喜欢,不过是源自于对一个朝气蓬勃的陌生男孩的一种好奇后,这种感觉也便渐渐地消失殆尽了。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彭楠子不死心地继续纠缠。
“好吧,我告诉你。”苗小雨故作无奈地说。“我不知道!”
彭楠子看了一眼嘻嘻笑的苗小雨,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在确定自己爱上唐惜弱的那一刻,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他们一定要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在伺机刺探地方军情数次未遂后,彭楠子终于放弃了原来的套路。这些天他一直在苦苦思索,怎样才能以一种既不丢面子又可以表达内心想法的方式向唐惜弱告白。为此他制定了几套方案,甚至还对着镜子偷偷地练习。
某深夜,月黑星藏,彭楠子蹑手蹑脚地来到卫生间,以最轻的方式将房门上了锁。
“小攸,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个,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或者说,在你心中我可以拿多少分?”
“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小攸,那你觉得我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吗?我是说,相爱。”
“哎,我的意思是,以你的眼光,会不会爱上我这样的人?”
“那个,嗯,小攸,如果你对我也有好感,不如我们立即开始这段感情吧。”
“呸呸呸!这么说太随便了。”彭楠子轻轻地用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