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掉得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害怕破坏了化好的妆,擦起来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她哭了小半天,然后嘴里还振振有词道没抄袭就是没抄袭。
谁知道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男人,声音低低地说道:“我信你。”
司月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望去,那个男人背着光站在她的面前,面容深深地藏在看不清楚的阴影里。
他说:“我信你。”
季岑风后来想了很多次,他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他也不知道,就好像被那个女人的哭声迷住了心窍一般,脑海里都是她红着眼睛据理力争的样子。
她腰板挺得那样直,要一个公道。
那个时候的司月像一张精致漂亮的卡片,她要漂亮要名声,要脸面要前途。
她像一只忙前忙后的蜜蜂一边修补着破败不堪的家庭,一边给自己的未来添砖加瓦。
他喜欢她身上那种蓬勃向上永远不屈不挠的张力,他也愿意陪着她带着她,从那片狼狈不堪的家庭里走出来。
她说要去美国念书,要读最好的设计学院,要做有名的设计师。
他就找人去联系了美国的学校,季岑风甚至买好了学校附近的房子。司月喜欢玫瑰花,那幢房子的前院里就栽满了玫瑰花。
那个时候他忙碌地在中美两地飞来飞去,司月只以为他是在出差。
她却不知道,季岑风亲自挑选了好多品种的玫瑰花种在了院子里,最靠近门厅的那一株是他亲手种下的。
最后一次从美国飞回的时候,他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想要给司月一个惊喜。
谁知道一路大雾浓重,男人在下高速的最后一个出口出了车祸。
六辆车子连环相撞,季岑风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陷入了昏迷。
季如许吓得在病床前冲医生怒吼,叫他们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醒过来。当天晚上的时候,季岑风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自己的手机。
他想见司月。
刚刚快要死掉的十个小时里,他只想见司月。
但是电话,没有人接。
季岑风后来想过,如果那天他没给司月打那通电话会怎么样?如果他忍住了那时的冲动没有叫人去找司月,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跟着他一起飞去了美国,他们应该会结婚的,季岑风想着。
毕竟他那个时候,那么想娶她。
但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他叫人去找了司月,看到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裙子站在酒吧的包间里。手里是一个生日蛋糕,言笑晏晏地朝一个陌生男人说着:生日快乐。
她不接他的电话,在给另一个男人过生日。
在他为了他们的未来四处奔波,受伤严重到被送进icu抢救的时候,她在给另一个男人过生日。
季岑风拔掉所有输液管冲出医院的时候,季如许差点和他打起来。可那个男人执拗得要死,他要亲眼看到才算数。
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季岑风收到了司月给他的短信:
抱歉,刚刚在加班没有看到你的电话,现在已经回学校啦。下飞机了吗?今天早点休息。
男人眼里阴沉地能滴出血,他声音颤抖着叫司机快点开。
司月没想到他直接来找她了,她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一下楼就看到了满脸苍白的季岑风。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就听到男人强忍着怒意的声音。
他两只手狠狠地抓住司月的胳膊,眼睛绝望地看着她那身黑色的裙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 他手指难以控制地颤抖,司月痛得无法动弹。
“我在加班。” 她眉头轻蹙着,心里却是虚得慌。
“没骗我?” 男人的嘴唇开始迅速失血。
“…没有。”
季岑风狠狠地凝视着她,看她如何朝他撒谎,看她如何背叛他。
“好,很好,司月。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那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以平等的身份对话了。
季岑风看着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真话的女人,彻底寒了心。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场车祸。也并不知道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季岑风永远不会原谅,背叛他的人。
更何况,是那个他决定要和她一起走下去的人。
当年季如许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相信我,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