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心口仿若被大石狠狠压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张无形的密网牢牢地拢住了司月的手脚,她想动却又不敢动。她该去如何安慰季岑风,又或者他是否真的需要她的安慰。
司月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身侧轻颤了起来,仿若在同自己做挣扎。
面前的男人却似乎失了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兴趣,他慢慢站直了身子,侧身从司月身边走过的一瞬间——
——一双冰冷柔软的手,拉住了他的小臂。
季岑风身子怔了片刻。回首,看见了那个眼角微红的女人。
“你还没问我问题。” 司月抬头看着他。
这不公平。
他回答完了她的问题,可她还没有得到一个回答问题的机会。
“我没什么要问你的。”
他不在乎事情背后的理由。
司月的眼泪涌着就要掉下来,“可是我想说。”
季岑风身子没动。
“那个时候,司洵喜欢去我学校附近的酒吧玩。” 司月嗓音隐着哽咽,手指紧紧拉着季岑风,“他这个人喜欢玩,性格又冲动。那一次不小心打伤了一个常年在酒吧盘桓的地头蛇,他们去医院开了很严重的验伤单,要司洵赔他们一大笔钱不然就送他去坐牢。”
“司洵知道,他们根本就是在讹钱,可是他没有办法。岑风,我不能让我弟弟坐牢。那天晚上我就带着司洵去了酒吧。”
“他们很轻松地就同意了不再追求司洵的责任。”
司月目光带着些恨意地落在地面上,“但是他们要我去给一个富二代过生日,就像酒吧里其他的小姐那样。只要我在那里待二十分钟,他们就放过司洵。”
“他们想侮辱我,想给我和司洵一个教训。”
“岑风,” 司月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也想像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小姑娘一样,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扑向你的怀里,求你帮帮我。”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做不到。我没有安全感,我没有底气。我害怕在你面前坦露所有的自卑与无助,更害怕在你看到我的处境后,选择离开我。”
“没人给过我安全感,岑风。”
“没人能让我无所顾虑地去依靠。”
司月的声音轻轻地落在这片沉寂的空间里,她不是故意要逞强,她不是故意要隐瞒。
只是无数个同司家人在一起的年月告诉她,司月,你没人可依靠。
你依靠谁,谁就遗弃你。
你求助谁,谁就利用你。
这么这么多年,司月她无人可依靠。
“对不起,岑风。” 司月沉沉说道。
所有的误会与争吵,穿过这么多年的分开,静静地落在了这一声迟来的“对不起”里。
司月彻底崩溃,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迟来的对不起。
那句事发之后她就后悔不已想要说出口的对不起,可他终究是没再给她机会,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他冷着脸叫她出去。
司月手指慢慢地松开了季岑风的手臂,她说完了。
她想说的,说完了。
她想,这么多年的纠缠,这一刻,也算是厘清了。
真好。
司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她知道季岑风不在乎谎言背后的理由,但是她想说,她想和他坦白,她想和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隔阂和猜忌。
厨房里,无端陷入难捱的凝滞。
司月强忍了情绪片刻,便朝门外走去。却在走过季岑风身边的下一秒,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在了墙边。
随后,就是一个炽热的吻。
带着迟来的情深,重重地碾在了司月的唇际。
女人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环上了季岑风的脖颈,那像一支本以为就会这样燃烧殆尽的火苗,在熄灭的前一秒,获得了重生。
她不知道季岑风是否原谅了她,但是她知道,季岑风选择接受。思绪濒临涣散的一瞬间,司月听到了季岑风低声说道,“我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司月为何而骗他。
只是季岑风从来都不在意撒谎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是管家被追债逼到走投无路,还是季如许害怕颜面尽失不肯报警。
在季岑风的眼里,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岑雪死去的那个晚上,他就知道。
迟来的懊悔与歉意,最是无用。
但是在司月流泪的这个瞬间,季岑风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