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离开的时候,我觉得那个孩子是老天派给我的惩罚,它叫你对我彻底死心”
“但是,司月,我现在才知道。那个孩子的到来是为了告诉我,如果没有了你,那么一切就都没意义。”
季岑风紧紧贴着司月的额间,他看见女人身子轻颤着闭上了双眼。
“司月,” 他话语有片刻的哽咽,手指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无法自控地蜷起,“司月,那天我没能接到你的电话,那天我没能陪在你的身边,真是对不起。”
“司月,我真的错得很离谱。”
胃部的痛意攀沿着男人僵硬的后脊爬上了头顶,他黑色的发根里隐隐渗出冰冷的寒意。
季岑风忍住身子的痛楚,手指却还是那样温柔地一下又一下抚过司月的眼角,“司月,这封信我以后一定会补给你。”
“但是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关于那个孩子。”
“季岑风,永远亏欠你。”
压抑的房间里,过分的歉意融在温热的泪水里。
“吧嗒”一声轻响,落在了司月的鼻梁上,顺着她的泪痕一同坠入了柔软的地毯里。
那个闭着眼睛的女人还是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可她的身子越抖越厉害,声线越抖越破碎。
最开始还是低低的呜咽声,后来就变成了痛苦的大哭声。
季岑风把司月完全地搂抱在自己的怀里,女人压抑的抽泣像一根带血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他毫无防备的心口上。
那道被司月掩埋腐烂的伤口,第一次这样暴露在了季岑风的面前。他说他亏欠她,他说他对不起她。
司月头脑胀得发痛,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揪住无法呼吸。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去粉饰太平,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跟季岑风说,这些都过去了。
没过去。
这些从来都没过去。
她那样笑着和季岑风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她那样洒脱地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告诉自己从此以后只会更好了。
但是在那个男人提起孩子的一瞬间,但是在那个男人说他永远亏欠自己的一瞬间。
司月知道,一切明明都没有过去。
她恨季岑风,恨他那样和她冷战,恨他不接她的电话,恨他没有在她的身边。
司月彻底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掩饰,痛苦地靠着季岑风的肩头大哭了起来。她仿若是在发泄,又仿若只是憋了太久。
她不知道该向谁哭诉,她不知道可以向谁哭诉。
她以为只要把这道伤疤永远地掩埋起来,她就可以一路光明地往前走了。
可是司月从没和人说过,很多很多个梦里,她梦见一个小姑娘。
穿着白色的小裙子,走在黑色的沼泽里。
走两步,停两步。
转过头,会朝司月招招手。
她喜欢站在那里笑,不说话。站一会,又提起裙摆往前走。
很长一段时间,司月不知道她到底是梦见了自己,还是它。
是它吗?
如果她能好好地保护那个孩子,会是它吗?
司月不知道。
因为那个孩子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司月被摁在那个她曾经过分熟悉的胸膛里,那份炙热的温度,那个宽阔的臂弯。
他们明明可以幸福地相爱,他们明明可以天长地久。
可他偏偏亲手毁了这一切,现在却又这般后悔地把她抱在怀里。
“我恨你。” 司月咬着牙低声说道。
眼泪顺着她的下颌流进了脖颈里。季岑风身子一怔,只抚上她的肩头说道:“司月,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
司月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垂着季岑风的胸口,声音也一声大过一声: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每一次都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次又都带着无法抹去的恨意。
季岑风生生地承受着她所有的恨意,连同着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一起被他接受。
那不是那个残忍地抹杀了他们过去的司月,不是那个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有太多无法割舍的牵绊却还能那样风轻云淡说离婚的司月。
季岑风知道,只要她还愿意说恨他,他们之间就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