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眼睫颤了颤,恍惚游离的眸子回过神,再次侧身看向说话的人。
汪采心张了张口,语气莫名的严肃,“高考完的那天,顾淮左是不是打了陈康乐?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是我希望你能说实话。”
宋佳敏和舒慧坐在姜暖旁边,而汪采心坐在付嫣一侧,她俩就算想拉汪采心也拉不住,只能猫着脑袋在沙发后跟她使眼色,让她别再问这个问题!
姜暖想说‘没有’,但直觉告诉她,顾淮左当年打人——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跑来问她这个问题,好像她就应该知道些什么一样。
在过去,她单纯的以为是自己和顾淮左走得近,所以他们想从自己这里打听到这件事的原委,而她致力于隐瞒顾淮左是因为陈康乐才出国的事,没去追寻里面更深层次的原因。
直到汪采心紧追不舍的质问,她醍醐灌顶般顿悟了,真心话原本应该问一个和自己有关的问题,而汪采心的问题听起来与自己毫不相干,但如果说自己就是顾淮左动手打陈康乐的原因呢?是不是一切都能说通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姜暖垂在沙发上的小拳头都在发颤,抑制不住的抖动,她甚至都不知道陈康乐哪里得罪了自己。
顾淮左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她,突如其来的伤怀主导了她的情绪,像是一个黑洞,在胸腔里吞噬掉表面的快乐。
这个黑洞成为了一股向上窜涌的酸涩,姜暖唇瓣翕动,眼眶又干又烫,缓缓回答道:“你这个问题,我——”
“是。”顾淮左音色极好辨听,清越冷沉,却不显得沉闷,是山涧崖水冲洗过的青石,有重量,也有棱角,冷傲澈明。
只一个字,盖过场面所有。
房间里气息一滞,所有人都没再出声,林子他们也没再唱歌,只剩下屏幕上滚动的歌词,悠扬轻快的伴奏。
姜暖回首,定定的看向对面的人。他神情淡然无波,又说了一句:“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打他?”
若说先前吃饭、唱歌,还有人敢和顾淮左说上几句话,那全是看在姜暖和气的面子上。现在他主动开口了,却是没一人敢接话的。
宋佳敏和舒慧交换眼神,默契:汪采心平日里沉默寡言怎么这个时候坏事。
都没人搭话,岂不是让兄弟下不了台面,沈逢笑问,“打了就打了,是怎么了吗?”
顾淮左接过沈逢递来烟的,就着他点的火抽了一口,逡视一周,薄唇轻启,“还玩不玩的?”
沈逢音调一扬,“玩啊。”
“好了好了,林子你继续唱歌,”宋佳敏连忙打了个圆场,扯了扯姜暖的袖子,“来来,从你开始啦。”
姜暖心思不在这儿,只关心顾淮左为什么打陈康乐,随便说了个:“动物园里有什么?猴子。”
宋佳敏:“豹子。”
舒慧:“狮子。”
李津想了想:“兔子。”
王奕燃:“獐子。”
顾淮左姿态慵懒地抽着烟,眼神专注地望着姜暖走神的小脸,她心思太好猜了。
他勾唇一笑:“小海豚。”
磁性悦耳的声音刮过耳畔,姜暖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耳根子一烫,亮晶晶的眼眸瞄了过去。
小海豚来自于她刷过的一个搞笑视频,里面是大狮子、花蝴蝶、小海豚、大灰狼、大蜘蛛…小孩子软糯不‘飘’准的发音,让整首儿歌听起来十分可爱。
她在家时,刻意模仿过这些不‘飘’准的发音,讨巧卖弄般拿去逗顾淮左玩。
在这一瞬间,她被他的温柔填充治愈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密密麻麻的心酸。
沈逢一直在想和‘子’有关的动物,结果顾淮左一句‘小海豚’打破了整齐的队形,妈的,海豚就海豚,舌头捋直了说话很难吗?
沈逢不耐烦地说:“大老虎。”
赵卓笑了,“一看沈哥就没看过那个视频,大西叽,发福蝶,咻海疼~”
他这发音,一听就知道是跟着原视频学过的,姜暖被逗笑,房间里其他人也跟着笑开了。
尽管屋中气氛是恢复了,赵卓还是因为不按游戏规则来被罚喝了两杯酒。
又玩了几轮,期间付嫣输了一次,跟沈逢争执了两句后就去唱歌了。
他们几人又换了个游戏,姜暖半哄半拉地将付嫣拖了过来,继续玩。
沈逢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段时间,他回来时顾淮左手里拿着一叠纸牌在洗,指骨修长,单手c切动作利落。
调换过座位,姜暖坐在顾淮左旁边,目光与头上投下来的灯光一起,聚在他手里的动作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削直漂亮的手指灵活的转动,扑克牌被分成三叠,随意调换位置。
姜暖小手捂着嘴,极低声的哇了下,上抬眸子惊讶地看着他,眉眼布满惊喜的笑意:“你还会这个?”
“想看?”他朝身边的小姑娘挑了挑眉。将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双手连续切牌,每根手指都用到,又快又利落,是花式切牌中经典的squeeze。
赵卓和王奕燃看的眼花缭乱,这不是港片里才能看得到的手法?带头鼓掌,“行啊顾哥!美国三年没白待啊。”
顾淮左听到这句,洗牌的手微顿了三秒,意味不明的笑了声继续切牌。美国三年没白待?呵。
沈逢拍开旁边嬉闹的人,抬手放在顾淮左肩上,微不可见地捏了一下。
顾淮左面不改色地洗完手中的牌,将整齐叠放的纸牌放桌上,侧头同姜暖说:“你先跟你朋友玩,我出去接个电话。”
姜暖没多想,脑子里还是他切牌的手法,“那你早点回来,我手气不好。”
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朝她掌心吹了口气,顾淮左语气难得温柔,“运气给你了,随便玩。”
她握拳抓紧了掌心暖洋洋的运气,笑他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