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幽幽转醒。
祁朔看着奚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想要偷偷瞧他,却被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她骇得向后一缩,红唇微咬,颇有些少女的娇憨。
他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对于奚蕊的各种奇异行径置若罔闻。
奚蕊一动不敢动,思绪逐渐回笼,才发现自己的心实在大的离谱,竟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指尖悄悄爬上窗沿,她轻轻挑起窗帘,这才发现周围还是丛林密布,他们还并未到丹阳县城中。
忽然马车一停,外面传来了男子刚硬的声线。
“烦请阁下撩开车帘。”
“我若说不呢?”这是铭右。
外头的对峙传入车厢内,奚蕊一个激灵便坐直了身体。
又……又遇上山贼了?
她下意识去望祁朔,却见他依旧云淡风轻地闭目养神,心下竟安心了不少。
这人这般能打,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想着她绷紧的脊背缓缓松下,可越听这外面的嘈杂越觉得不对。
似乎有些耳熟。
于是她将头探出窗外,果然见着了熟悉的身影,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浓密的眉峰紧蹙正是她的大舅舅,而身后则是他的儿子崔越,以及跟着的一众家丁。
“大舅舅?大表哥?”
跟在最后的文茵阿绫见此对视一眼,面色狂喜:“是小姐!”
那日劫匪全数去追小姐才使得她们侥幸逃离。可当时距京都太远,于是她们便找路去了崔家寻救援,所幸不算太迟。
僵持的氛围在这一来一往间被打破,奚蕊顾不得车内还有一人,提着裙摆便跳下了马车。
崔平不过是例行拦下沿途车马询问,没想到奚蕊真的在这里。
“蕊蕊!”他松开眉宇,欣喜打量来人,却在见着她身上披着的外袍时再次凝了神色。
“他们欺负你了?”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奚蕊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崔平便和铭右交上了手。
“别打了!大表哥快去劝劝大舅舅——”她心急如焚,这大舅舅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脾气。
练武强身壮体的崔平如何打得过随着祁朔历经沙场的铭右?不过几个来回便露了败势。
眼见着那剑直逼崔平咽喉,奚蕊呼吸停滞。
“爹!”
“大舅舅!”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石子突然从马车□□出,铭右的剑端一歪,余波将崔平震得后退几步。
“铭右,不可无礼。”
自家公爷的声音传出,铭右收了剑,却还是满脸愤懑,若非是夫人娘家人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奚蕊连忙跑上前去将人扶住,解释道:“大舅舅,他们没有欺负我。”
崔平捂着胸口大口喘息,显然不信:“蕊蕊,你不要怕,大舅舅给你做主!”
奚蕊哑然汗颜:“是真的没有,若非这位公子和他的手下,我便不能站在这儿了。”
崔平有些犹疑,不过现下细细端详来看自家侄女虽衣衫不整,可这精气神确实不像是被欺负了的模样。
“大舅舅,您真的冤枉人家了。”见他神情松动,奚蕊立马再跟着肯定。
崔平思纣半响,收回目光对着马车帘作了个揖,歉疚道:“在下崔平,方才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此言一出奚蕊才蓦地发现,和这人同行这么久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对此做出回应时,男子清朗的声线如玉石轻叩,伴随清风徐来。
“沧州,林氏。”
崔平瞳孔瞬间放大,歉疚转为震惊:“竟然是林家公子,失敬失敬,多谢公子救了蕊蕊,改日定登门拜谢!”
奚蕊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家舅舅面色大变,她虽不知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并不简单。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祁朔抬眼示意铭右。
铭右点头,转身道:“既然姑娘寻到了家人我们便先行一步。”
说罢他们不再停留,鞭子扬起又落,马车轱辘带起纷纷尘土。
……
奚蕊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扬尘的车影,手指揪着衣角不断摩挲。
直到再看不见踪影,她才喃喃道:“......大舅舅,沧州林家是很大的氏族吗?”
崔平:“嗯,沧州临北,是北方最大的玉器世家,看来他们也准备往南方从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