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起,东厢庖厨也燃起了火烛,奚蕊终于做好了一盘像样的海棠酥。
那摆地齐齐整整的粉里透红的酥饼映入眼帘,心底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透过窗户敲了眼外面的天色,恰好到了傍晚之时,待她去梳洗一番倒也不算迟。
思及此,奚蕊心情大好:“回房......”
忽地瞥见那满室狼藉,以及那灰头土脸的伙夫们,又补充道,“本月给东厢所有伙夫涨月钱。”
一语出,本还愁眉苦脸,心底哀怨的一众伙夫立马亮了眼色。
就是说,突然很想让夫人再多来几次了。
......
奚蕊疾步回了房,又迅速褪下衣衫解开头发,将整个人泡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浴桶之中。
国公府厨房颇多,她便是选了那个不怎么常用的去做小食。
又以身子不适无甚胃口为由没去前厅用晚膳,为的便是借此当头清洗一番。
不知是她技艺不精还是厨房本就烟灰颇大,奚蕊足足换了三桶水才觉洗尽身上尘气。
白嫩的肌肤因着热水氤氲透出点点红润,她抬步踏出浴桶,擦拭干净身上水渍后穿上了早先备着的苏梅绢裙。
卷了半干的发丝完全披散在身后,她落座于铜镜之前执起了铜黛。
奚蕊的眉本就精巧,只需稍稍轻描便够,又因着脸颊本就红润,她也免了胭脂。
做完这一切后,头发也干地差不多,她用玉簪随意挽起,再往外瞧去时已是暮色沉沉。
奚蕊起了身,端起那辛苦一下午才做出的海棠酥,推开门,终于朝祁朔所在的书房走去。
*
她与他甚少在除了就寝与用膳时有其他接触,而上次来书房还是新婚第二日想同他一道入宫的时候。
当奚蕊站定在门口的瞬间,房门便打开了来。
她有些诧异,便见着铭右抱拳叫了声夫人,然后为她让开了路。
奚蕊轻轻颔首,随即迈着步子缓缓移进室内,与此同时身后之门也应声而关。
“妾身问夫君安。”她噙着浅浅笑意福了身,“夫君辛苦,妾身便为夫君做了些小食。”
说罢她上前将手中白玉托盘置在案上,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祁朔双手交叉,手肘置于桌案,看向那小盘荷花酥时,不由得想到了钧左汇报的‘夫人几番烧糊锅底’之类言论。
他眼底有些犹疑,而那方的奚蕊并没察觉这一不妥。
祁朔少言她也算习惯,于是自顾自地坐到了他身侧的凳子上,单手托腮正欲再言,便见到了那窗边的绿萝。
奚蕊眸中泛光:“妾身见夫君书房单调得紧,便自作主张地遣人送了些绿植,夫君觉着这绿萝如何?”
祁朔颔首:“尚可。”
她欣喜更甚,眼角弯起,两颊的梨涡十分显眼:“夫君喜欢便好,妾身可是为它们亲自浇了好几日水呢。”
闻言,祁朔下意识便想到这刚齐他胸口的小姑娘手持水壶,踮着脚浇灌窗边绿萝的模样,当下眉眼不自主松和许多。
“你身子不适?”
奚蕊愣了愣,随即想到今晚为了节省时间胡诌的借口,笑着将托盘推了推囫囵道:“已经无碍了,夫君尝尝妾身做的酥饼?”
她凝望他的潋滟杏眸中满是期待,祁朔停顿未久,终于伸出手执起一枚小巧的海棠酥。
奚蕊屏住呼吸静待着他的宣判,心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忽然想到什么,又赶忙为他倒了杯茶递过去:“夫君喝点。”
祁朔垂眸瞧去,忽地发现那本该白嫩无暇的柔荑之上,此时染上了星星点点红痕。
剑眉微蹙,落入奚蕊眼中却只以为是她又失败了,方才亮起的瞳仁又黯淡不少:“是不是妾身......”
“不是。”她蓦地抬头,又听到他说:“夫人手艺精湛。”
不安被安抚,突然手背被人覆盖。
“处理过了吗?”
略有粗糙的手指摩挲过那被油滴溅落留下的红痕,奚蕊顿觉一阵不自然的心跳砰然而起。
她怔忪片刻才堪堪点头:“......嗯。”
“以后这种事情不必你亲自去做,府中下人不够便遣德元去添置些。”
“......可是妾身想为夫君献上自己一番心意。”
手背的烫伤分明已经无碍,可此时因着他的触碰却又觉得灼热异常。
缄默的室内仿佛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搭她这句话,却又听到他再次开口。
“收到了。”顿了顿,他继续道,“你的心意。”
男子低音醇醇,仿若巨石投进湖底,落入奚蕊心间瞬间泛起圈圈涟漪,不自主地收拢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