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琅看他随行的太监端走的那道菜——特意让小厨房做了的烙面皮,许连琅蔫了。
路介明管她管的严,一丁点凉的都不准碰。
许连琅是个嘴馋的,本想稍微尝一点,今天刚有这个念头,就被抓包了。
那太监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置可否的笑了,“娘娘别怪奴才多嘴,娘娘养不好身体,陛下就一日不得安眠,咱大燕啊,还少一位嫡子呢。”
他语气温和,带着气音,像极了长辈推心置腹的规劝。
“陛下啊,总是愧疚着,他这般管束着您,他自己也心疼,但他没有办法,老奴看在眼里,就希望两位主子好好的。奴才多嘴了,娘娘莫要怪罪。”
这天夜里,路介明并没有来椒房殿,她睡不着,想他这个人,也想他的怀抱。
正儿又病了,白日里也不知道为何着了凉,夜里发了烧,贤嫔说他闹着要找父皇,便派人过来请。
那时路介明再陪她下棋,黑子一路,拦腰围堵白子,许连琅便想耍赖毁棋,她还没有毁成,贤嫔娘娘就来了。
许连琅捏着白子的手一顿,注意力落到了跪在远处的贤嫔身上,贤嫔较初次相见,变化很多。
她言微语低,说是大皇子服过药,不肯睡,吵着要找父皇,吵了两天了,嗓子都哑了,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冒死求到了圣上面前。
许连琅突觉手背一暖,路介明的手引着她将白子落了下去,“下这里,你才能赢。”
他抬头看着她,含笑的眉眼落在她身上,而后看也不看贤嫔,道:“正儿不肯睡,就让御医开些安神的药,喝下去,就肯睡了。”
贤嫔闻言,惊慌失措,“陛下,正儿还小,喝不得这些药的。”
许连琅想,安神药喝多了的确是不好,路正年纪的确是还小,但……她抬头望见他的眼中,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犹豫。
许连琅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她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不下了。”
她说着,便从软榻上起身,绕开贤嫔,径直进了内殿。
她躺在床榻上,听到床幔外脚步声起,他似乎是在那薄薄一层的帐幔前站了一会儿,始终是没有掀开,又听得脚步声再起,听到了庭院中婢子齐声的“恭送圣驾”的声音。
他明明是想去的啊。
许连琅一点点都不困,她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起衣服出了殿。
气温一日日升了起来,夜里的风都带着一股热浪。
饶是如此,许连琅还是裹紧了衣衫,她手脚还是惯常的冰凉。
椒房殿的□□院有个小花园,这个季节,正是百花齐放的好时候。
宫女手中的宫灯雕花在月光下的青石板路上投下道道斑驳的影子,宫灯照亮的那一片区域,旁从穿插出了不少花枝。
许连琅亦步亦趋的跟在领路宫女身后。
一路从椒房殿后的庭院穿行,牡丹花开的正盛,椒房殿的牡丹绕园开,有宫女说是以往这个时候,先皇后就会在椒房殿举办赏花宴,宴请众位嫔妃赏花。
许连琅搬来椒房殿后,也有身边宫女旁敲侧击问过,问她要不要办宴,借此见见宫中各位嫔妃。
许连琅想都没想,便就拒绝了。
先不说她这半路杀出的皇后能不能压得住皇后的场子,就是说看那些路介明的女人,她也觉得头疼。
尽管这些女人他都没有碰过,但她们到底在名义上仍然是他的女人。
看那些莺莺燕燕,真的是给自己平白增添烦恼。
越走越深,她脚下活动开,更是不困了,她不知想到什么,停住步子,问道:“正儿是随着贤嫔住在宁寿宫吧。”
宫女为她拨开树杈,“本来皇子这般年岁该去乾东五所了,但咱陛下惦念皇子,还是将殿下留在了贤嫔娘娘身边。”
许连琅沉默了几许,“本以为他会觉得小孩子麻烦,没想到也会这般疼爱。”
宫女笑道:“奴才们都瞧清楚了,陛下是喜欢小孩子的,大皇子刚生下来时,便是陛下亲自照看的,有一段时间,皇子闹腾,一到陛下怀里就安静了。”
许连琅勾了勾唇,“你再多说与我听听。”
宫女自然应声。
这小宫女是个话痨,主子爱听,她讲的更加起劲,许连琅为她斟茶倒水,说得她口干舌燥,直吞口水。
路正是个性子活泼的孩子,路介明一手带大,孩子也实在是黏他,有一段时间,甚至于到了除却他上朝时辰以外,怀里都有这个自顾自玩着的小孩子。
她知这孩子是小十七的,小十七又因他出事,只留下这个独子,这一条血脉,他疼爱自是理所应当。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耐心悉心对待一个孩子。
“陛下看上去真的喜欢孩子。”那宫女说得眉飞色舞,“娘娘的孩子,还不知道陛下会喜欢到什么程度。”
许连琅这句话戳到痛处,嘴角的笑意险些要挂不住。
这句话在许连琅心中埋下了个种子,一日晌午午睡,路介明和衣搂着她,他近来因边域疆界的纷争忧神,累的厉害,不一会儿,呼吸就平缓下来。
许连琅窝在他怀里,稍微动了动,就见他皱起了眉头,放在她腰上的手臂更加用力,他低声道:“别动了,乖。”
许连琅不敢动了,路介明总是怕擦·枪·走火,晚上根本不肯与她同床共枕,只有午后的小歇才肯这样和衣抱上一会儿。
他身体多难受,她纵然不能感同身受,也是可以猜上几分。
她吹了口气,吹动了他长而疏的睫毛,“介明,你想要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