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摘星阁一片寂静。
俊秀男子掌控着轮椅滑到院中,抬头望着面前的海棠花树,童年的回忆再次袭来。
十二年前,他恩师暴毙而亡,奉贤帝感念恩师为国捐躯,在皇宫里请了一千僧人为其念经七日,全国暂停婚假一个月。
谁都不知前国师死时七窍流血,死状凄惨,完全应了师父生前所说泄露天机之人的悲惨结局,那一晚,五岁的裴星洲哭了一夜。
既害怕,又痛苦。
也是那一夜,一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女娃娃跌跌撞撞闯进来,明明身上全是伤,却抱住他软声安慰:“哥哥,不哭。”
“阿清,给你糖吃!”
女娃娃不过三岁,安慰着安慰着自己竟睡着了,裴星洲也渐渐不再害怕了。
他独自整理了师父遗容,等到天亮这才去上报了师父死讯,出于某种想法,他并未找人去寻女娃娃父母。
所幸女娃娃也不闹,只要裴星洲出现,她便扑上去抱住,甜甜地喊着“哥哥”,总是一脸笑容,仿佛天底下任何事在她面前都不足挂齿。
这给了年幼的裴星洲莫大的慰藉。
两个小孩相处了七日,却仿佛相处了七年。
至今裴星洲还记得阿清甜甜地叫着“哥哥”扑到他怀里的场景,比饴糖甜蜜,比海棠娇艳。
是他一生难以忘怀的风景。
“主子……”
一片海棠花瓣落到男子脸上,惊醒了一场美梦。
裴星洲深呼一口气,冷冷地道:“何事?”
“凤羽卫刚传来消息,公主殿下竟去了琼山县,还易了容。”
凤羽卫遍布国内四方,是凤朝极其隐秘的存在,出于某些原因,被师父交到了他的手里。
凤清梧第一次出京城,他难免有些担心,便派了人跟着。
只是没想到竟去了注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的琼山派!
裴星洲又急又气,凝神三次未能掐指成卦,最后只能用师传的龟骨占卜,结果连算三遍都是凶!
怎么会这样?
裴星洲声音颤抖:“即刻启程,前往琼山县!让方圆五百里凤羽卫全部赶往琼山县,务必保住公主性命!”
琼山派此时早已被重重包围,弟子悉数散尽,就连元瓒最信任的大长老也毫无踪影,只剩下十几个弟子舍命相护,还有易容后的凤清梧。
他们身后便是藏书阁。
各大门派为首的分别是华山派掌门凌虚子,百花谷谷主花怜梦,五台山主持普茂,和绝杀楼楼主。
凌虚子最是虚伪狡诈,抚着胡须看似好言相劝:“好侄儿,叔叔姨姨们今日特意给你父亲吊唁,你怎么拦着不让进?这是何道理?”
花怜梦也扭着细腰,娇声笑道:“是啊,乖侄儿,快到姨姨怀里来,让姨姨好生疼疼~”
谁不知道百花谷女子修炼邪术,跟男子双修升级,也是武林里抵制的“歪门邪道”。
要是以前早就有人跳出来声张正义,如今绝杀楼主冷冷一笑,就连平日最是慈眉善目的五台山住持普茂也只是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元瓒双目赤红,但想想凤清梧昨日千叮万嘱,他忍了又忍,故作愤怒地道:“我父昨日已下葬,凌虚世叔若是诚心祭拜,不如改道后山,三拜九叩!”
区区一个元灵子还想让他三拜九叩?
凌虚子大怒:“竖子好生无礼!本掌门劝你识相点,把该交的东西交出来,否则……”
“否则你们就要杀了我,灭了我们琼山派吗?”
元瓒气得发抖:“当年我父为了给你们华山派弟子逼毒,修为大跌!你们华山派如今就是这般恩将仇报的吗?”
“还有五台山!当年你们弟子被百花谷抢走,是我琼山派全派营救,否则你们弟子早就死光了!”
“一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猪狗不如的畜生!”
“放肆!我杀了你!”
几人勃然大怒!
后背连忙被轻轻戳了一下,别玩脱了!
元瓒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成功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藏书阁的钥匙?”
“虽然各位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但如今武林盟主双腿残疾,足不出户,无法到场主持公道,凭我一人之力根本守不住藏书阁。”
“侄儿想来想去,也只有四位长辈德高望重,值得托付,可是……”
元瓒一脸纠结:“钥匙只有一把,侄儿该给谁保管比较好呢?”
凌虚子伸手就去夺:“自然是给我!谁不知道华山派和琼山派亲如一家!”
“阿弥陀佛。”普茂慈眉善目地道:“贤侄若信得过老衲,老衲愿意替侄儿保管到十八岁。”
花怜梦“呸”了一声:“一群狗东西,上山之前说好了平分,现在又想独吞了,你们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