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生命短暂而痛苦。”
——《浮云(1955)》
Dior的蕾丝连衣裙太过中规中矩,el的黑色小礼服不够惊艳,这件羽毛亮片裙又太over......
仿佛临出征的将军检阅士兵般,李草莓一件件翻看着自己衣柜中的华服。
纤细的手指在其中拨弄挑选,刚刚做完的指甲红如蔻丹。
最终,她停在了一袭玫红色的缎面长裙前。
红色的绸面划过白皙的肌肤,李草莓将一头浓密的黑发拨去点缀锁骨,看着落地镜中红裙加身的自己,眼波流转间,艳光四射,风情撩人。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显示收到一条新短信:
“李女士您好,这是我给您发的第一百二十条短信,我真的不知道您是真的有事还是出了意外,但就算你现在人在医院吊盐水瓶,出于礼貌,也应该用能动的手指回个消息吧?”
备注名是“H大学生会的”。
李草莓略扫了一眼,便继续对着镜子不疾不徐地在唇上描完最后一抹红色。端详着镜中精心装饰过的自己,她忽然想起曾有粉丝形容她像一朵明艳绽放的玫瑰。
世人都爱鲜活娇艳的花朵,但一旦它们沾染上泥污,却又都弃如敝履,嫌恶地踩在脚下,任凭其腐烂发臭,仿佛它们从未美丽过。
她心念一动,唇角的笑容像被一阵疾风扫下枝头,倏而便凋谢了。
蹬掉脚上的拖鞋,她弯腰换上一双黑色高跟,将手机丢进手包里便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太阳有些晃眼,好在约好的车已在门口等候。高跟鞋踩在地上咔哒作响,司机转过头跟她确认道,“尾号9597,去RiverBar,对吧?”李草莓戴上墨镜,面无表情地点头。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中途路过H大,她看见校门口砖石的一角,又快速地闪过,脑中不受控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车里没开窗的原因,李草莓觉得心里憋闷得厉害,像是有块石头压在那里,初是碰出寥寥火星,渐渐势如燎原,那火越烧越旺,几乎快要将她吞噬。
七月初的南方,空气中都是燥热的因子,让人心浮气躁。
桑情穿了件长袖格纹衫,忍不住把袖管挽了上去,她紧紧抓着手里的文件夹,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张写着“林嘉树教授”的门牌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腾出手来敲门。
“请进。”
里面传出低而沉的男声,质感好似玉石编就的钟磬,微风吹过,泠然清越。
桑情慌忙抬手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摆,确认一切无虞后才开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坐在办公桌后板板正正的白色身影。她忙叫了声,“林教授。”
不慌不忙地写完评语的最后几个字,他才抬头来看她。
“有事吗?”
煦风一阵阵吹过,将窗外的梧桐树吹得沙沙作响。夏日的梧桐苍翠舒展,斑驳的树影顺着日光撒入室内,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俊颜。
看着眼前那亦如树般笔直颀长的身姿,桑情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第一百八十回:穿白衬衫的林教授,可真好看啊。
“噢....是....周氏助学基金的事出了点问题,您知道联系主持人这块是系主任交给我们学生会负责的....”
她竭力平复着自己狂乱的心跳,终究无法像在脑海中预演数遍那样说得冷静如常,只能克制着语气,让自己听上去带点不知所措的急切,而不是来找人收拾烂摊子似的撒娇。
“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推进了....您能帮帮我吗?”
按理说这种事只用她向系主任交代就好,怎么又不用来打扰一个负责教课的教授,但桑情打赌向来绅士风度的林教授,绝不会拒绝一个看上去手足无措的女学生的求助。
果然下一秒,她就看到对方挑眉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系主任执意要找个女网红回来主持基金启动仪式,我联系她时她说最近忙,忙完会联系我,但这几天我给她打了无数电话,发了好多短信,她都不回复,整个人仿佛人间蒸发....眼看马上就到日子了,按咱们系主任的性格,我怕他会觉得我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所以才跑来麻烦您....”
她吞了吞口水,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对方那澄静幽深的黑眸,高挺的鼻骨,和线条凛冽的薄唇....
....振作起来啊桑情!说正事!在说正经事呢!你的小眼睛在看哪里啊?
“林教授,我知道这次助学基金的捐赠人周渊,是当年和您一起在咱们系读书的同窗好友,你们两家又是世交,关系一定非比寻常,不如您跟周渊说说,这次能不能换个主持人....”
桑情说到后面有些心虚,为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没见过风浪的小白菜而不齿。
想来也在暗流涌动的学生会历练过两年,混到现在的位置,更难缠无聊的人都遇过,应付一个摆谱拿乔的女网红还不手到擒来?其实这次登门她只有三分求助之意,她是故意借着公事的由头跑来找他,想制造一点和林嘉树除了课堂师生关系以外的羁绊,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很多关系的建立,都是从麻烦对方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