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行花了四年时间平定了让圣上头疼不已的西京叛乱,此次凯旋,不仅加官进爵,还得了圣上亲赐的宅子。回去后崔父崔母经过商议,决定将那座宅子作为他和崔云词成婚后的府邸。
傍晚,庆功宴上,崔云词被迫与徐雁行坐在一处。
席间崔雄和沈丽蓉对他赞赏有加,那语气亲昵得仿佛徐雁行才是他们俩的亲生儿子,崔云词坐在一旁孤零零地喝着闷酒,像极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媳妇儿。
几人说着说着,沈丽蓉忽然把话头引到了崔云词的身上:“阿词,临渊此次立了战功,永安城多少女郎都排着队想嫁给他,你可要珍惜眼前人,成亲后收起你那些小性子,对临渊好些。”
“义母言重了,能娶到阿词这般好的女郎,是临渊前世修来的福气。”
徐雁行有心帮她挡下沈丽蓉的教诲,本以为未婚妻子会对自己感恩,谁知一转头,他就对上了崔云词那张臭脸,脸上仿佛写着“装什么烂好人”几个大字。
“还是渊儿懂事啊,只不过你和阿词即将成亲,也该改口了,日后也同阿词一样,唤我们‘父亲’‘母亲’便是!”
崔雄高兴不已,举起酒杯便要和他喝,“来,渊儿,今晚好好陪父亲醉一场,你此次立了大功,圣上对你极为赞赏,为父很是欣慰啊!”
一旁的沈丽蓉见状,在桌下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他少喝些。
崔雄是个妻管严,感受到夫人的动作后,他略显尴尬地干笑两声,偷偷放下手里的酒杯,转而同徐雁行和崔云词道:
“渊儿,阿词,看到你们如此登对,我与你们母亲此生也无憾了,只盼着你们成婚后能尽快诞下子嗣,也好让我们二老享享天伦之乐啊!”
沈丽蓉也跟着帮腔:“将军所言甚是,阿词,你可听清了?”
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崔云词心烦不已,她方才在席上多喝了两杯酒,现下头昏脑涨的,平日里隐藏的叛逆性子也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激发了出来。
只见她摇摇摆摆地站起身,经过徐雁行身旁时,他想拉住她,却被她果断甩开了。
崔云词端着酒杯颤颤巍巍地走到崔雄和沈丽蓉跟前,白皙的脸蛋此刻显得异常红润,言行举止与平日判若两人:“父亲,母亲,这杯酒女儿敬你们!”
崔雄被女儿这醉醺醺的模样吓坏了,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沈丽蓉渐渐沉下来的脸色,随后急忙朝对面的徐雁行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在一旁打圆场:
“夫人,阿词肯定也是为了渊儿大捷之事高兴,这才贪杯多喝了两盏。左右今儿个高兴,不如我们陪阿词喝一杯?”
沈丽蓉没说话,只是盯着崔云词看了几眼,而后默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慢慢放下酒杯,对徐雁行吩咐道:“临渊,阿词醉了,你带她回房歇息。”
徐雁行见状,连忙走过来想将崔云词带走,却被后者剧烈地挣脱开:“你别碰我,我没醉!我还要继续喝,只、只有喝醉了才能把想说的都说出来……”
崔云词的反常不禁令徐雁行陷入了沉思,不过此刻最要紧的是先将她带回去,否则再这样折腾下去他很难想象沈丽蓉会不会动怒。
“阿词,我们走,临渊哥哥陪你回去喝!”徐雁行再次扶着她。
“我不要,我不要临渊哥哥……”喝醉了的崔云词力气变得格外的大,一下子就挣脱开了他的怀抱。
随后疲累不堪地走到沈丽蓉跟前,抓着她的手喃喃道:“母、母亲,你为何就是不肯听女儿的话呢,女儿别无所求,只想、只想……”
说着说着,崔云词头一晕,差点摔了下去。
好在沈丽蓉及时抓住了她的手,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母亲,阿词她定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徐雁行想上前打圆场,却被沈丽蓉厉声呵止:“你让她说!”
听见这话,崔云词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缓缓抬起头,望着沈丽蓉紧皱的眉头,笑着说:“女儿想与临渊哥哥退婚。”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徐雁行,他看向崔云词的眼中里有不可置信,也有失落和伤心,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了。
另一边,沈丽蓉听见这话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憋着一股怒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面前的少女。
崔雄想上前帮腔,都被她直接推到了一边。
“崔云词,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沈丽蓉咬牙道。
崔云词闻言,抬起头听话地照做:“我说,我想与徐雁行退……”
崔云词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一记沉重的巴掌便扇在了她的脸上。
很快,五个鲜红的指印便赫然映在崔云词的脸上,她皮肤白嫩,平日里稍微磕着碰着便会留下痕迹,何况是一记下手极重的巴掌。
感受到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后,崔云词后知后觉捂上去,反应了好一会才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面前一脸愠怒的华贵妇人。
在她的印象中,沈丽蓉即便对她再严厉,也从未抬手打过她,可现如今,她竟然因为徐雁行破例了。
“这下酒醒了吗?”沈丽蓉的声音拉回了崔云词漫长的思绪,前世的悲惨结局方才在脑中一闪而过,难道这一世注定还是逃不掉吗?
“来人,女郎醉了,带她去祠堂清醒清醒!”见崔云词不搭理自己,本就在气头上的沈丽蓉愈发气恼了,只见她厉声唤来屋外的仆从,随即让他们将崔云词带下去。
一旁的崔雄和徐雁行想为她求情,可话刚到嘴边,就被沈丽蓉堵了回去:“你们休要再替她辩护,既然她如此不知轻重,本宫就罚她跪祠堂,等哪日想清楚了再放她出来!”
话音一落,沈丽蓉就恼怒地拂了拂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月寒秋,到了夜里更是寒凉。
崔云词独自跪在祠堂,从被带进来到现在,她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双脚也渐渐开始麻木,她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可两只脚酸胀不已,怎么也站不起来。
够着手折腾了许久,也没能如愿以偿站起来,最后,她气急败坏地用拳头捶打了几下双腿,不争气的泪水也掉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