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安深深叹了口气,上前掖好被褥,瞧见沈尽欢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呆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阿姐。”几回梦醒时分的轻唤这两字,永远得不到回音。
“怎的?傻了?”沈常安点了点她的鼻子,一脸宠溺“叫你今后再胡乱吃食,要你小命!”
如果没记错,这一年是天昭四十年,自己受下人蒙蔽,吃食了相克之物,差一点儿就没救过来。
沈尽欢记得清楚,这件事一直是个心理阴影。
却不成想倒成了契机。
缠绵病榻许久,沈尽欢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只觉两脚发软,亏得之彤扶着,才缓过来。
这副十三岁的身子瘦弱,沈尽欢用着不是很舒服,习惯了昂首高看人一眼,如今要仰视,还真是要习惯一阵子。
沈尽欢裹得十分严实,就走了几步路,便已满头是汗。隐约听见正堂传来阿姐训斥下人的声音,便又抬脚走了过去。
堂前跪着两个满身是伤的婢女,样子是受过重刑,沈尽欢认得她们,早些时候三姨娘赫氏的丫头——平儿和春林。
赫氏难产死了,两个丫头不肯走,又在她面前百般示好,沈尽欢又单纯,便留用了,没想留成了祸端,害自己中毒险些身亡。
“还不招认,便将你俩的指头一根一根剪下来,再把你们的舌头拔了,剁碎了喂狗!”沈府里有这般好听声音,又爱讲如此凶狠话的,只有是沈倾宁了。
二房所出,比沈尽欢年长一岁,长了一张俏丽脸,却有一张厉害嘴巴。
听之彤说,自己昏迷后高烧不退药石不进,沈倾宁便独自骑马跑到上阳郡绑了老神医荀枝来为自己医治,还照顾了自己两天两夜。
上一世里,沈倾宁成日与她针锋相对,日久生怨,沈尽欢便仗着自己当朝掌权怂恿着母亲将她嫁去上谷郡联姻,没成想嫁去了不过一个月,上古郡主便病死了。生生让沈倾宁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没想她竟曾如此疼惜过自己。
“是谁指示的?”坐在上座的沈常安抬高了音量。
母亲素不爱料理府里的琐事,家中又无男嗣,每每便是由嫡出长女出面处理,久了,阿爹就默许阿姐掌一半家权。
“咳咳”沈尽欢轻咳了两声,前堂的人听见了声响,皆看过来。
沈倾宁离得最近,倏地起身过来,仔细打量了沈尽欢确认没事才道:“怎么,能动弹了,迫不及待要出门了?”又伸手掂量了沈尽欢的衣服,冲之彤骂道:“她想出门就出门吗?才穿这么点,还挺能由着着她!下人都不会当!”
沈尽欢:“...... ......”
沈倾宁的嘴还是那般毒辣,想想她前世因为这张嘴惹下的祸事,沈尽欢不由的感觉后脑发胀。
沈尽欢低头瞧了瞧裹成球的身体,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沈倾宁:“我又是濒临灭绝的动物,哪能一直呆在屋里。”
见沈尽欢态度乖顺,沈倾宁翻了翻白眼,将其带到那两丫头跟前:“瞧瞧,就是因着这俩,你差点死,叫你下次还不当心!”
在上座的沈常安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倾宁,少说两句。”
沈倾宁不以为然地扭过身坐下。
平儿和春林估计是怕了,萎缩在那不敢抬头。上一世里自醒来就再没见过这两个人,听说是受不了重刑自杀了,也没问出什么原因。
现在细细琢磨一下后来发生的事,想必是和过世许久的三房姨娘赫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