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纪家班名气不大,也没有十分出彩的角儿。
纪金海将全部的宝押在收的几个徒弟身上,其中玉楼是最为出色的一个。
可当戏船刚出丹阳,还未进剑州地界时,玉楼不告而别了。
纪金海又生气又着急,叫了所有人去找。
平日和玉楼最为亲近的养女纪心言抱着半块八卦牌吓得直哭,抽抽搭搭把事情交待了。
玉楼说他要送一个人去京城,临走前偷偷跑回船上和纪心言告别,跟她保证一年后就回来,还随手掰开八卦扇中间的牌子,一人一半作为信物。
玉楼平日就胆大主意正,纪金海起初只当孩子淘气,过几日吃点苦头就回来了。
直到后来,他听说有富户在附近遇到匪徒,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但他以为这是玉楼的机缘,只遗憾自己少了一个前途光明的徒弟,叹息几日也就放下了。
几年后,一把大火烧光了戏船,死了五十二人。
纪金海重伤,醒来后潜伏在芜河边苟延残喘,以期找出幕后黑手。
随着芜河发展,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再加上他刻意搜集,竟让他发现玉楼不知怎么成了皇上亲封的世子。
玉楼是纪金海抱养的,他生母生他时难产而亡。他是什么身份,整个戏船的人都一清二楚。
纪金海串起整件事,认定是玉楼欺骗了安王,联手安王府将戏船上的人灭口。
“义父遇害那晚,他跟我说,他露了踪迹,可能会被人盯上。我问他干嘛不直接去找大人您,还要别人传话。义父说,他直接去怕是连大人的面都见不着,反而让仇家寻上来。让纪心言传话,如果他死了,正好尸体可以让人更重视。义父还说,如果他出事了,让我去卫所把真相告诉大人。”
小燕儿说完几乎脱力,整个人软在地上。
“那你怎么没来找我。”韩厉问。
小燕儿抽泣着:“我看到你们进了安王府,管家对你们恭敬有加,官官相互,你们不会帮我的。”
“自做聪明。”韩厉道,“还是你义父有脑子。”
他没有露出太大情绪,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有的犯人心志坚定,若是审讯官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就会被犯人牵着走。
“只不过呢。”他拉着长音,“你今日所说,乃一派胡言。”
小燕儿迷茫地停止哭泣。
“从剑州去京城根本不用经过丹阳,任何人都不会傻到多绕两个省的路。何况安王世子还是奉召入京。”韩厉道,“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说实话。现在,你从这些刑具里选一个吧。”
小燕儿眼泪涌出来,吓得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一个劲地磕头,反复说这一句话。
韩厉皱眉。
他并不认为小燕儿此时还有胆量撒谎,但她所说的,确实和自己所查有出入。
同一件事,不可能有两个真相,必有一方在说谎。
他更倾向于相信小燕儿。
因为纪金海死了,他没必要豁出性命来撒一个谎。
小燕儿还在磕头:“我说的都是实话,义父不会骗我的……”
韩厉挑眉,奇道:“他待你很好吗?你这般信任他?”
“义父待我好,我便待他好。义父信任我,我便相信他。”
韩厉安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把于初叫了进来。
“给她拿把椅子。”
于初搬了把椅子,拽起小燕儿胳膊,将人拖了上去。
小燕儿边哭边说谢谢。
“看好她。”
韩厉转身出了牢房。
牢房外,县令徐怀仁正候在那,见他出来,忙迎上前,同时命身边的衙役举伞帮韩厉遮太阳。
韩厉挥手让人把伞拿开,问:“徐大人可知宣武八年,世子上京一事?”
徐怀仁想了想说:“宣武八年……卑职尚未到任……”
韩厉看他一眼。
徐怀仁马上说:“不过衙门里有安王府调来的人,或许了解的更多些。卑职这就叫一个过来。”
很快,一个二十来岁的圆胖青年匆匆赶到。
“他爹是安王府的掌厨,他就在王府出生的。”徐怀仁介绍完,对那青年说,“大人问你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青年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