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羞得面红耳赤。
岑骥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掌,目光犀利地问:“话说回来,你别不会骑马吧?!”
李燕燕一愣,嗫嚅道:“会……倒是会的。”
只是她自小身子骨弱,很少在马背上花费功夫,所以骑术稀烂罢了……但她还不打算告诉岑骥。
“那就走吧。”岑骥也没多问,伸手解开围栏,便要去牵马。
“我好像忘了……”李燕燕突然叫了一声。
岑骥不耐烦地转过头。
“那个……”李燕燕记起自己假冒的身份,故意忸怩道:“我可怀着身子呢……骑马合适吗?”
岑骥显然也没考虑过这一桩,被她一问,脸上竟有一丝迷茫。
李燕燕并不想他真的放弃,忙抢着说:“哎呀没事没事,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行事……这个孩子是殿下的儿子,不会这么脆弱的!快,时间不多了!”
岑骥眼中白翳一闪,冷冷丢下几个字:“上马!东南门。”
……
积雪还没清扫,长街上路滑难行,马儿时不时打个趔趄。
即便李燕燕心急如焚,总忍不住想回头看看驿馆,生怕有人追上来,但她依然只能跟在岑骥后头,慢吞吞地朝东南城门骑行。
雪不似前几日密集,李燕燕擦了把脸,将雪水抹去,看向前方马背上岑骥的行囊——整整齐齐、捆绑严密的行囊。
她想到哪里奇怪了!
从二人商量好计划到她回马厩,不过一刻,就算岑骥手脚麻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备好马、理好行装的呀。岑骥他们被安顿在驿馆西翼,离马厩更远,李燕燕是有备而来,却慢他那么多……
他这有条不紊的样子,倒好像……
简直倒好像……他原本就打算离开似的!
李燕燕被这个念头震得浑身发抖,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泼下。
“吁——”
正在她惊疑不定时,岑骥突然停住马,跳了下去。
李燕燕一懵,手中缰绳已被岑骥扯住。
“城门到了。”他淡淡地说。
第8章
龙城东南门不过是座便门,专为便利守军出入所设,门洞修得极窄,将将能容下一人一马通过。值差更房也只是间灰秃秃的泥房,屋顶上盖了厚厚的积雪,蛰伏在四丈高的城墙下,如蚁穴般不起眼。
岑骥牵着两匹马上前,快走到更房门口也不见有人出来,只有房顶升起的一缕白烟能够证明这不是座空屋。
岑骥叩响木门:“有人在吗?要出城,劳烦开下城门。”
“……啊?说什么?……出城?哦,等着啊。”一个哑哑的声音答道。
里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接着“咯吱”一下,木门开了。
门帘子被挑开,打前头出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士兵,四方脸膛,浓眉大眼,边往外走边提靴子,目光由岑骥扫到李燕燕身上,然后突然红了脸;后面跟着位偏年长的,精瘦干练,唇上一簇花白胡子,他虽披了件棉袍,却像是舍不得屋子里头的热气,半个身子依旧留在门帘后面。
两人都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年长的一位大概是此处管事的,打量了下岑骥二人,问道:“这位小兄弟脸生,是禁军的吧?一大早出城做什么?怎么还带了位小娘子?”
岑骥朝斜后一扬脸,懒洋洋道:“那要问她。”
李燕燕会意,在马上躬了躬身,讨好般笑着说:“两位军爷,是这样的,奴婢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女,今天早上殿下突然说要沐浴,水都已经烧上了,可殿下用惯了的玉华瑶英香膏,偏偏哪儿都找不到。嬷嬷说兴许是出发时匆忙,误给放进嫁妆里头,没在随身箱子里,所以命我出城去营地里找一找。殿下急着用,所以才来麻烦两位了。”
那一老一少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没太听懂。
年老的迟疑道:“……什么香嘛?这么大个龙城找不见,非得公主嫁妆里才有?”
李燕燕解释道:“龙城丰饶富足,想必什么都不缺。只是我家公主自小体弱,沐浴时最易感风寒,宫里太医专门给公主调了这玉华瑶英香膏。说是里头加了生枣子、荔枝壳、杏实这许多温补的香料进去,沐浴时揉进肌理,能够祛寒抑燥,公主从小就用,向来离不开的。这香膏方子在宫里也是秘密,制法又繁复,就算王使君这儿香料齐全,一时半会儿还是配不出来,只能挨个箱子翻一遍了。”
“哎……差点给忘了,”李燕燕像是突然想起,从怀里摸出令牌递过去,“喏,您看,确实是公主吩咐,殿下还叫奴婢早去早回呢。”
那个年轻的红着脸接过令牌,又拿给另一人看,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小声嘀咕着什么。
岑骥在旁撇撇嘴,不耐烦地抱怨:“唉呀,这贵人就是事多、架子大,天寒地冻想不开要沐浴……有的人呢,自己不敢去大营,这么冷的天城里城外折腾人,你们说说,像什么话哟……哈啊——”
他竟然还打了个哈欠!
李燕燕怒视岑骥的后脑勺。
虽然二人事先没商量,可看表现,岑骥也挺会演戏的嘛,竟和她配合得默契十足。
方脸的军汉信了他们,笑呵呵地打圆场:“金枝玉叶过的什么日子,咱们做梦也想不出来。这、这位姑娘也是奉命行事,也没办法嘛。”
李燕燕冲他甜甜一笑:“大哥说的是公道话。”
岑骥牙疼似的嗤了一声,套近乎地问:“两位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王荣,呵呵,跟王使君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大家伙都叫我老王,”讲话的是花白胡子,他指了指四方脸,“他是杨通,家里面排行第七,我们都管他叫杨七。您呢,您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