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
岑骥心里升起疑惑,手臂也箍得更紧,直到听见怀中人细微急促的喘气声,才又松开。
为什么……他早该放下这个问题,纠结那么多没有好处。现在她人在这里,他能做的,就只有留住。
岑骥低头在李燕燕耳朵上又亲了下:“……我也舍不得。大婚的事……已经吩咐礼部安排了。”
李燕燕缓缓放开手,目送岑骥前呼后拥地离开。
“说了我不急……”
手上还留存有他的气息,李燕燕懒懒翻了个身,拉起被子,再次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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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经逼近晌午,宫女们小心地伺候她用膳,怜青每样饮食都先试过才交给李燕燕。
先前,孙皇后的报复,漏洞百出,却反而歪打正着,让李燕燕栽了一回。那之后她就开始在身边放些可用之人——
怜青善用毒,惜翠会打暗器。她们都不是寻常练武之人,即使查验也看不出端倪,必要之时却能派上用场。
这里的宫人也经过严格规训,无论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好像只要在岑骥身边,她就永远是个尴尬的角色,总要被怀疑用心。
李燕燕心里哀叹,拖拖沓沓用完了一餐,端庄地擦了擦嘴巴。
在底下侍立良久的齐常侍殷勤问道:“公主可要再睡个午觉?”
李燕燕摆摆手,说不必。
她本想提出随意在后宫走走,好好瞧一瞧这座皇宫,却见齐常侍一脸欲言又止……
李燕燕转了转眼,问:“怎么……可还有事?”
起先宫人们还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位周朝公主,经过昨晚和今早,看过了岑骥的态度,谁还敢再拿李燕燕当阶下囚,恨不得端出十二分的恭敬来。
齐常侍小心揣度她脸色,犹豫道:“是这样……先帝的敏太妃,从早间就来求见过公主,得知公主还没起就先回去了,这会儿又遣人来问了一次。不知公主有没有空,要不要见上一面?”
……敏太妃?
李燕燕想了想,确认自己从没听过、更不认识这号人物。
古存茂的妻室里,她就只识得过世了的胡夫人和续弦的徐夫人——也就是现在的徐太后,这位敏太妃,想必是古存茂到洛阳后才纳的妃子吧。
她又问齐常侍,得知敏太妃姓顾,二十来岁,出身嘛,用齐常侍的话讲——“没人说的清楚”,只怕不高。
齐常侍也只知道敏太妃是古存茂进洛阳时就带在身边的,古存茂的后宫人数不多,顾敏妃算是其中最得宠的一位,经常得到召见。
这位敏太妃只怕不简单,目的如何先不论,至少是个手腕极其灵活的女人。
李燕燕想,她能得到古存茂信任,同时——据几个宫人一致认定——又和徐后关系密切、情同姐妹,这便足以证明了。
想来敏太妃在宫人之间评价也很高,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得知李燕燕到来,还能找到门路求见。
古存茂驾崩后,太后和太妃、太嫔们都移居到西宫景芳殿,与大内遥遥相望——然而显然没有拦住这位敏太妃。
是为了转投于她,给自己找个新靠山?
移步前厅,等待神秘的敏太妃到来时,李燕燕不由胡思乱想了很多。
……连赶来见岑骥都没这么好奇,李燕燕心里觉得好笑。
……
一盏茶后,当宫人带着敏太妃踏入大门时,她笑不出来了。
事实上,看到那个身材高挑、鹅蛋脸上眉眼温顺的人影走近,久经世事的李燕燕也惊到摔了茶盏,不顾礼仪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在一声没叫完的“公主殿下——”里,飞扑进来人怀中,泪流不止。
“玉筝!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李燕燕声音哽咽。
顾玉筝拉着她的手,也不住啜泣。
周围宫人,以及李燕燕带来的侍女随从,谁也预料不到这个展开,不由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人想到上前劝慰。
从李燕燕记事起,玉筝就在她身边服侍,到后来,除了庞妈妈,玉筝算是在她身边最久的宫女了。
玉筝比她年长四岁,心思缜密、办事稳妥,又因和四哥有份私情,是为数不多知道兄妹俩密谋的人。
当初见到郑将军和小春,已经是意外之喜,李燕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洛阳和玉筝重逢。
“殿下……哭多了伤身啊……”还是惜翠,从没见公主如此情绪激烈过,愣愣地插了一句。
玉筝闻言,抹了把眼泪,也说:“怪我了,见面太高兴,都把您的身体给忘了。”
“殿下,这些年您过得好吗?”玉筝真心实意地问,又掏出软帕,像从前那样,轻柔地拂去李燕燕脸上泪珠。
李燕燕也从最初的震惊和狂喜中平复下来,拉着玉筝的手道:“我很好。坐下慢慢说,我有好多话想要问你。”
……
和乱世里颠沛流离的大多数人一样,玉筝的经历离奇跌宕,却也合情合理。
当初在龙城,郑国昌按下公主出逃的消息,一面亲自带人出城搜寻,一面命玉筝假扮成李燕燕,在王磐面前装作无事发生。后来,王磐很快被徐承意幽禁,至死都没发现城里的公主已经被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