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李云褚看过来,“欢儿来了。”
“欢儿竟不知大哥还有流连风月的习惯。”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李云褚笑道:“是是是,被你抓到小把柄了。”
坐在他身边的男子也起身,沈尽欢看着他径直走到自己身边跪了下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白纪愿奉你为主。”
沈尽欢轻咳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白纪?”
端详了好久,才认出眼前这个男子身形正是自己那日在市井上搭救下来的白氏后人,白纪。
可是容貌大变,一点也没了此前的痕迹。
“你先起来。”
沈尽欢扶他起身坐下,望向李云褚求实。
“是他。”
“这么快,你伤好了么?”沈尽欢拉起他的手臂要看,白纪也没有拒绝,任由她将衣袖撸上去。
“还是有些内伤,怎么不养好了再回来。”沈尽欢搭了脉说道。
“祖父说,本来给你安排一个暗卫带来,但是左思右想还是将白纪换了身份来护你,这样一来少了后面许多事情。”李云褚说道。
“他的身份?”沈尽欢马上想起关键。
“在下得沈李氏相助,感激不尽,如今白氏的身份用不得,重回京城,也是以李氏暗卫的身份,至于名字,还请主子赐名。”白纪毕恭毕敬道。
“好,等回去后我会打理一切。”沈尽欢说道。
阿炎和李云褚说了印记的事情,李云褚全程脸色都不好看。
据他说,放出去查赵翼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客栈的门都不出。
沈尽欢听后反而不慌了。
除夕宫宴在即,好不容易让皇上想起母族,赵氏再胆子大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回去后,李云褚只和李靖瑶说白纪是将军府安排给沈尽欢的暗卫,由着白纪改换了容貌,李靖瑶也没有疑心,嘱咐了几句后,就让沈尽欢带回了院里。
人前自然不能说他是白氏的后人,沈尽欢打算好好挑个时候和母亲长姐说。
沈常安让芷儿送了几身暗卫的衣服,沈尽欢亲自和之彤整理了欢栖院东边的屋子出来给他。
“这应该暖和了。”
沈尽欢坐在厚实的床上按了按,又左右环顾了一下,觉得十分满意。
白纪换了行头出来,沈尽欢仔细端详了,想起一句《世说·容止》里的诗词。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甚好。”
沈尽欢看着白纪眉清目秀的样子,夸赞道。
没了之前流落市井时的狼狈落魄,收拾好后一股英气绕在眉宇间,手上拿着用布裹住外形的长剑,飒爽之姿不可言。
白纪站在那里,听沈尽欢发落。
“在外就唤你,阿肃吧。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白纪缓缓抬头看向沈尽欢:“谢主子。”
沈尽欢走下床榻,靠近了他,从袖拿了一块用红绳仔细系好的帕子出来。
“这是那日我见到你时从你身上拿下的,还给你,好生保管。”
白纪打开,帕子里包的竟是自己从前佩戴的昆仑玉穗子。
“我以为,再找不到它了。”白纪缓缓说道,手指抚着玉上的纹路。
“白府之事尚未查清,哪怕是为了留住你白氏的血脉,你也要藏好自己身份。”沈尽欢坐在桌前,往火盆子里添了几块炭火。
“沈氏和李氏,都会帮你,我也会。”
白纪定定地看着沈尽欢,不知怎么,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能给人力量,眼中也没有贵家小姐的浮气。
在将军府醒来后以为是李云褚久了自己,后来才知道是沈家的三姑娘,李云褚形容的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会又这般魄力。
或许,这就是他在风月楼第一眼见到她就决定誓死追随的原因吧。
白纪一直在等机会回来,不光是为了见救命恩人,也是为了找梁侯府一血仇恨。
如果说定远将军府是镇守边关的第一将门,那白府绝对是关内的虎符。
前世白府险些灭门,好在援兵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当时的司监司倾巢而出也没查出个究竟,皇帝震怒,将整个司监司统统关进了大牢…
这都是后话,眼下是白氏在这一世提前了这么多年被灭族,还被皇帝默许留一人,真是细思恐极。
“三姑娘在吗?”
曹嬷嬷在外喊了一声。
之彤应声而出,沈尽欢吩咐白纪休息后也跟了出去。
“曹嬷嬷这个时候怎么来了?”沈尽欢问道。
“老夫人传三姑娘说说话。”曹嬷嬷弯着身子说道。
来到斋心院,沈尽欢闻到一股熟悉的沉香,不浓郁,闻着人心里平静。
进了正堂,老夫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蒲上默念着心经。
沈尽欢避退了之彤,也默默跪到一旁蒲上,学着老夫人的样子闭上眼睛。
“太子来过。”
过了许久,老夫人才睁开眼说话。
“是。”沈尽欢道,不明她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起身道:“太子说,尚书府这次是赐的上乘宴,按照礼数,家眷都要带去”
沈尽欢扶着她进了内室:“陛下看重尚书府是好事,为何祖母看起来不太高兴。”
“可惜了。”老夫人叹了口气,“我让你母亲回了赵氏的姻亲,这次除夕宫宴上,恐怕你阿姐得不到圣谕赐婚了。”
“阿姐才及笄一年,不着急出嫁。”听到这句,沈尽欢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施氏失笑:“你这鬼丫头,当真觉得祖母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沈尽欢当然知道施氏的厉害,所以只笑不语。
“按道理是要准备个讨喜的手艺,到时候献给圣上的咱们府中你阿娘可决定了?”
沈尽欢记得,沈倾宁的舞技,当年是在达官贵人间得了个好名气的。
故道:“二姐舞艺精湛,定能夺得头彩。”
老夫人一下子纳了闷:“你想让她献舞?”
沈尽欢愣了愣:“额,怎么说何姨娘也是先皇后身边的女官,又是雁门郡公府出身,二姐献舞也不次于她人。
母亲一早就商定,阿姐好静,写了副贺词届时送上,想必也无不妥。”
“嗯。”老夫人押了口茶,对曹嬷嬷使了个眼神,后者便从内室拿出了一个锦盒。
“明日春宴,你母亲可给你准备了宫装?”
“母亲想着呢,是一件深紫玉兰袄裙,欢儿很喜欢。”沈尽欢道。
沈尽欢不明怎么回事,就见老夫人打开锦盒,一对琢玉嵌银丝的雕花镯子出现在眼前。
这不是阿姐出嫁时的嫁妆吗?自己当年回来送嫁瞧见过一次。
“本来这是要给你长姐的,但是我倒觉得,如今给你最合适,你未到登台献艺的时候,但是不能这么朴素。”
老夫人拉过沈尽欢的手腕又道,“祖母知道你不喜这些花哨的东西,但是这么大的场面,要给人家看到尚书府嫡女的样子。”
沈尽欢脑子一片空白,任她把镯子戴在自己手上,端详了一阵子,老夫人瞧着好看,不禁叫过曹嬷嬷神采奕奕:“你瞧瞧多好看,要是给长女,我想也没这秀气!”
曹嬷嬷面上也看得出喜爱:“是了!二小姐长得俊俏,戴什么都是好的。”
这镯子,长姐大婚时听下人们啰嗦过,是祖上传下来的和田玉,生来就是两块,可谓珍贵。
“谢祖母。”
施氏饶有深意地瞧着,“最好是能请皇帝指一位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