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见元嘉第一眼的样子,邵尘淡淡一笑,十分温暖,“有宸娘娘这般好的母亲在,四妹妹定会无忧无虑。”
“你要是喜欢孩子,过几年便娶个太子妃生一个。”宸贵妃塞了一小瓣橘子在嘴里笑言。
这么一说,邵尘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太子和阿静说什么呢,能聊到这个时候。”宸贵妃接着道。
徐静媛端着茶杯,捻着查盖拂去飘在上面的茶叶,淡淡道:“尘儿要搬去城外别院一阵子,来和我说一声。”
宸贵妃面露惊色,“怎么突然要去别院?出了什么事?”
邵尘点了点头,“是出了点事,我已和父皇说过了,此事不惊动朝堂,私下查明。”
宸贵妃愈加担心,“莫不是二皇子封了王爷,骄傲忘形了?”
邵尘惊叹于宸贵妃如此触类旁通,“目前还没有查明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是隐约中和尚书府有关联。”
宸贵妃和徐静媛面面相觑,默契的不多言语。
“你去忙你的吧,我会安排伺候的人去别院照顾你。”徐静媛轻声道。
“是,儿臣告退。”邵尘正了正朝服,鞠了一躬退下。
宫人进来换了火盆子,这个时候用碳很少,毕竟出了隆冬,天很快暖起来,只是徐静媛担心宸贵妃刚刚生产完的身子虚,才继续安排着用。
“真是给她们脸了,这么多封赏捧在手里也不怕砸了自己的脚。”宸贵妃又掰了两瓣橘子吃。
纯妃是个胆子小的,生了二皇子足足十多年都没有晋位分,可见在皇帝心中地位一般,加上也不会耍什么手段,自然是拉拢不了圣心隆恩。这遭凭着儿子开府受封得以跻身妃位,也算苦尽甘来。
也不怪邵祁和梁侯府混在一起了。
自从大皇子邵焱失踪,能一争储君的就只有他一个了,这等子机会要是不抓住,未免太不甘心。
宫里的人都是成了精的,谁得宠谁不得宠,只一眼就看的明白。想来都是哪边风厉害往哪边倒,邵祁小时候因着生母卑微的地位受了不少委屈,不甘心低人一等也是情理之中。
宸贵妃只是担心梁侯府有什么大的手脚,毕竟除夕宫宴上下的封赏都是偏向他们那边的,按照梁侯府素日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借此机会做点什么。
“来人。”宸贵妃眉眼一垂,朝暗处一唤。
“主子吩咐。”一个影子伏在暗处回应。
“派人盯紧梁侯府,什么风吹草动都要汇报。”
“是。”
沈尽欢在东堂正整理着新入学生的入册,刚要把查过的卷宗放倒宗室的架子上,不想外面的架子已经放满了,只得搬了梯子到里面去。
最后两排虽然空着,但是有一层上面码了整整齐齐一排卷宗,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吊牌都已经看不清字了,爬上梯子仔细看了,发现黄褐色的绢帛轻轻一扯就拉了线,一看就是从宫里搬来放了有些年头。
刚要下去,余光瞄见一个显眼的暗红色吊牌上写的两个字。
“入傅?”
沈尽欢抽出那一卷,坐到桌前预备细读,发现是一卷卷竹,用袋子装后又用黑绳系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东西,装点十分细心。
打开后一排一排公正的字迹映入眼帘。
“北燕开国,始年庆和二十八年,靖辛端武皇帝入关称帝,年号靖颌,立宗凝檀位太子,相国张氏佰川,封沈彧开国郡公位并尚书令摄六司......”
记录的是北燕开国以来任命的文武百官。
沈尽欢翻看的这一卷是帝祖那一朝的官员名录,年代时有点久了,但是卷竹上涂了特制的药水,字迹才能如此清晰,像刚写上去的一样。
正当要卷上的时候,沈尽欢瞥到最后一行最底下的字,“九卿典客,冯元善,位任三年,赐居京都南城府邸,帝亲书宅名‘清家’......”
清家老宅?不就是赵翼消失的那个地方吗。
沈尽欢背后一阵冷汗,还想继续往后看,岂料再后面就没有记录了。
合上卷竹,好好放进袋子里用绳子系好,沈尽欢回到最里面的架子上,看着那一堆发了呆。
之彤来找沈尽欢的时候,看见她坐在地上翻看着一堆全是灰尘的卷竹,衣裳上也沾上了脏污,而她好似在特意寻找什么,每一条竹片都看的十分仔细。
“姑娘这是在找什么?”之彤提了裙子蹲在沈尽欢身边,将看完的收拾在一起。
“方才看到了关于清家老宅的记载,原来是帝祖赐给当时九卿典客的一座宅子,如今却成了废宅,我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沈尽欢伸了个懒腰。
之彤将收拾好的卷竹放到里面,悠悠说了一句,“姑娘何不去问问柏先生,他资历老说不定知道。”
对啊,柏庸也是两朝的大臣,应该是接触过帝祖时候的人,为何不去问问他呢?
沈尽欢赶紧爬起来拍拍屁股,整理好衣服,“你帮我收拾一下,我去找柏先生。”
之彤在里面应声,就听见沈尽欢急匆匆开门关门的声音。
柏庸在廊前刚训斥完一个上课睡觉的书生,气呼呼地往书室去。
沈尽欢一路小跑过去赶上,“柏先生。”
见她这副样子,柏庸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停下来问道:“怎么了,慢慢儿说。”
“您可知道当年帝祖赐给典客的清家老宅,如今为何会成为南城废宅?”沈尽欢问道。
柏庸身形一怔,“三姑娘为何忽然对那宅子那么感兴趣。”
“方才读卷宗,看到了一些只字片语,奈何记录不全我又心生好奇。”沈尽欢寻思着让自己尽可能问的名正言顺一点。
柏庸摸着胡须,想讲又不想讲的样子,“冯元善无妻无子,死后无人继承,那又是帝祖亲赐,旁人谁都不敢轻易去动它,久而久之成为废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尽欢还没有问到关键,柏庸就行色匆忙地加快了步子,“老夫还有要事要和林长师商议,先行一步。”
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沈尽欢不由苦笑着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一会子被刚来不久的邵尘看了过去。
沈尽欢瞧见他,不由再心里翻了个白眼,看见邵尘往这边走,修长的身影压过来,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以为又会被嘲讽一顿,没想到邵尘反倒安慰起来,“沈姑娘问的是常人都不敢问的,和皇家有关系的事情老臣一般不会多言语。”
沈尽欢注意到他的视线,仿佛有一丝幸灾乐祸,不由多看了邵尘几眼。
“殿下不是不愿我接触朝堂政事嘛,怎么突然变了卦。”
“东堂历来都是交给尚书府,我想了想还是有个协理的会好些,不然朝政压下来,我还得两头顾。”邵尘缓了缓语气,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
“殿下英明神武,还有费思量的时候啊?”沈尽欢叉着腰嘲笑着,弯弯的眼里都是笑意。
邵尘被这一笑一瞬间失了神,继而低下头微微一笑。
从泽宇的方向看去,正好将相对的两人看在眼里,而这两人眼里,分明都是对方的影子。
“殿下也只有在三姑娘这里自称我了,对别人哪能这么温柔。”泽宇喃喃道。
邵尘心里好像什么东西醒了,跳动的地方十分雀跃,此刻的视线也没有离开沈尽欢的笑颜。
“那以后,我要是有打算,殿下可不能再挑我的刺。”沈尽欢没有察觉对方的目光,自顾自道。
“依你。”邵尘眼神微微黯淡了些,但是声音十分轻柔,好像是附在她耳边只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