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阿尘我都看在眼里, 你们自己也心智肚明, 邵焱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他若是将那圣旨拿出来,任谁也阻止不了。”徐静媛担忧地看着她。
沈尽欢心里很不是滋味。天昭帝为何要指婚她和邵焱,已经成了永远的谜。可沈尽欢很清楚, 她不爱邵焱, 更不会因为要均衡他手上的兵权而嫁给他。
“医者不自医, 渡人不渡己。我知道你不求圆满只求甘心, 这件事也得你自己考虑。”徐静媛松开她的手。
沈尽欢福下身子,行了屈膝礼,“既然圣旨在他手上,他何时拿出来,我何时做选择, 在此之前......我不想同他有半点交集。”
有些话明知不该说,却还是说了; 有些事明知不该做,却还是做了。沈尽欢只能说这条路走的无怨无悔, 心安理得。
沈尽欢呆在南楼上彻夜未眠,直到混沌初开,东方破晓。
白纪挪到她身旁轻声道:“一整夜都魂不守舍, 永安宫怎么你了?”
沈尽欢摇摇头, 捧着脸看着远处:“师父有消息了吗?”
白纪一阵心冷, 又笑道:“在扬州。”
“鲁元王给了他多少好处, 不肯走了?”沈尽欢怨道。
“陆大人定有打算, 你别担心。”白纪道。
“让耿海知暗地里查的有结果了吗?”沈尽欢低声问道。
她一直觉得燕帝的死有蹊跷, 此前身体那样好短短时间就得重病不治身亡,虽然御医司众口同一,但还是觉得不太对。
白纪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缠上一抹笑意,“多想了,耿大人细细查了多次没有可疑之处。”
沈尽欢单手敷着脸转过来看他,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不妥,便假意看向他身后。白纪褪下了假面皮,常年带着胶皮的后果就是令原本的皮肤变得粗糙干皱,但他底子好,那些瑕疵可忽略不计。
“没有就好,或许确是我多想。”沈尽欢道。
白纪小心翼翼看着她眼神里的变化,他陪她一整夜,也看了她一整夜。只有方才那一瞬是活的。
他不敢打搅她,太阳升起来,他心里有了秘密。
之彤请沈尽欢下去后,阿清端着一碗羊汤上来。
阿清往后看了一眼,确定沈尽欢听不到了才坐下来,“怎么,没告诉她?”
“那些事和她无关,也不需要再操心,她现在只要好好调养救万事大吉。”白纪抿了口汤,胃里顿时暖起来。
“也是,宫里的秘密够多了,不差这一件。”阿清是宫里的老人,也是难得清醒的人。
哪能说清情爱,世人不会知道燕帝杀了钟爱的闻皇后,杀了独宠的宸贵妃,更不会知道皇贵妃手上同样也沾着深爱之人的血。
“阿肃啊,今后环顾燕都,你第一个想起的人是谁啊?”阿清姣好的面容迎着微弱的阳光,清晰剔透。
白纪缓之又缓地点头,问道:“你呢?”
阿清不假思索道:“陆大人。”
宣嘉元年三月
陆生良在青梅开得最繁盛的时候回来了。
说是回来养老,腰间还挂着鲁国的司丞令牌。又说北燕的官儿不合他心意,鲁国财大气粗给的俸禄又多,不干白不干。遭了沈尽欢和阿清四个白眼后,陆生良便将令牌藏进了柜子最底下,嬉皮笑脸挽袖子进厨房做饭。
少府空净了半年又恢复如常。
沈尽欢开年第一件喜事就是被退婚。陆生良说邵焱上了一纸血书求邵尘收回燕帝的遗诏,邵尘自然很乐意,二话不说就盖了印,哼着小曲儿去了永安宫。
问及邵焱的理由,陆生良支吾了半天,后来仍旧是阿清告诉沈尽欢的。邵焱以她在朝为臣手掌权柄为由退婚。沈尽欢听着,心里酸软了一会儿。苦恼了片刻便烟消云散,总不用再烦心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好。
她学着陆生良不上朝,不听那些污言秽语,也不管史官会将她写成什么样。
为贺新帝即位,花朝节前,各诸侯国都派了使节前来进贡珍宝,独独南齐挑了花朝节当天进宫朝贺。
倒不是说挑的日子不好,沈尽欢无所谓,邵尘就难说了,他原本打算带沈尽欢出宫,现在只好黑着脸在北宫宴请南齐的丞相。
一位丞相加三位使节,倒要喊上文武官员数十位作陪,邵尘心里不喜欢,但在沈尽欢好说歹劝下面上还是笑嘻嘻的。
“今日花朝节,宴后伍丞相和使节可去郊外踏青。”邵尘稳坐在高位道。
伍丞相拱手:“多谢陛下。”
“陛下初临天下,天之骄子身旁定缺不得佳人作陪,臣这次前来便带了南齐王的心意。”伍丞相说完,一个使节就跑去殿外。
邵尘嘴角一抽,余光看着空荡的少府席位,对三位觐见的美人视若无睹。
南齐与北燕关系远不如帝祖皇帝那一代了,现在的南齐王顶着劲儿和北燕作对,趁这次机会送来的佳人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伍丞相介绍三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时贼溜的眼睛不断王邵尘脸上瞥,他活了大把年纪,还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在这样的人间尤物把持住的。沮丧之际他又看见坐在邵尘席下的武安王,连忙巴结道:“陛下、王爷,不知三位佳人满不满意?”
邵焱瞄了一眼,低头喝了杯酒,淡淡道:“还行吧。”
邵尘蹙眉看着他:这能说的上还行?!
邵焱回望,故意叹了口气:给点面子吧。
伍丞相尴尬地站在那里,台上的天子和王爷挤眉弄眼了半天,似乎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
“臣愚钝,陛下坐拥天下,定然见过千般万般的美人......”伍丞相汗颜,话还没说完,就被殿外的侍从高宣打断。
“少府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