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燕昭寒,没人看得清他是如何消失的。
禁军整齐划一地跪地请罪,那不可一世的皇帝却羞恼欲死,他怎能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些下人的眼中?出现在……燕昭寒的眼中!
他下意识地往愉嫔怀中躲去,却冷不防对上燕昭寒居高临下的目光,那冰冷而含着些讥诮的眼神,他陡然全身一震。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仙去多年的先帝……
燕昭寒略显凉薄地弯了下唇,抬手一挥:“退下吧。”
在那些禁军离开后,自己也转身,没有犹豫地离开,出去时,还将寝宫的门关上。
寝宫内重新恢复了安静与温暖,只是这温暖却令皇帝浑身不自在,他宁愿要方才沁人心脾的冰雪寒冷,哪怕刺骨。
身体里仿佛有无数虫蚁在啃食,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侵入皮肉血管,张牙舞爪地在他体内倾轧,肆意横行,连心脏处都传来令他几乎崩溃的疼痛。
“皇上,您撑着点……”愉嫔咬着牙,勉力才将他扶到床上,然望着他这满脸都是痛苦之色的模样,她不禁有些颤抖,不知如何才能让他缓解这疼痛,“桓儿……待桓儿把太医找来,您很快便会恢复如初的。”
皇帝紧闭着双眼,身上的冷汗早已被方才冰冷的寒风给吹得消失,所有的疼痛都好像被压在体内,他只能紧闭双眼,强忍着不在自己的妃子面前出丑。
闻言,还是忍不住嘲讽地想笑,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而这一咳嗽,就停不下俩,着实将愉嫔狠狠吓了一跳。
见他这仿佛要将灵魂都随着蛊虫玩命儿咳嗽出来的模样,仿佛已是大限将至,她不禁慌乱起来。
“皇上……皇上您……”许久没曾与帝王如此亲近,她甚至都有些生疏,只能下意识地抬起手想为他顺气。
而还没碰到他时,他终于停了下来,他靠在床头边闭目,愉嫔手足无措之时,忽然瞥到桌子上的水杯,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来。
皇帝喝下水后,原本火辣辣疼痛犹如刀割般的喉咙果然舒服了不少。他缓了会儿,才睁开眼,嗓音有些喑哑地道:“你认为,燕桓会为朕去叫太医?”
“皇上……”愉嫔没想到,皇帝稍微好受了些后,睁开眼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对上他那布满血色仍掩不去淡淡嘲谑的眸底,她忍不住咬牙道:“皇上,今夜若非桓儿前来救驾,还不知那贼子会对您做些什么?桓儿对您一片孝心,只是不善言辞,如若您真的信太子殿下所言,桓儿真是与那贼子勾结……”
多年前因为怯懦,也因着对他表真心,保住桓儿,她主动请缨提出让桓儿远赴南越为质,本以为此举能在皇上心中求得一丝愧疚,以保来日归国,皇上能摒弃那诡异的态度,对桓儿好些。
不曾想如今竟还是如此。
她怎能置之不理,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