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了自己的院门,一条条蓝色的藤蔓从地上穿梭而起,将看守她的宫娥绑了起来,捂住嘴巴,将他们拖入草丛给藏了起来。
她化身成一只兔子,沿着宫墙的边缘向三清殿方向跑去。
三清殿前站着两排凶神恶煞的侍卫,他们和看管自己的宫娥不同,不是自己两条藤蔓能够解决的,想硬闯进去,那是天方夜谭。
好在她本也不准备进三清殿,她藏身于殿前一棵扶桑树之后,看着太阳的方位,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她到这里并非为了见饕餮,而是为了等容远。
他的一点一滴,他的一举一动前世的自己都牢牢记在心里。
容远是个极其自律的人,而且从来不迟到。
每月七日他会来见饕餮,而且算算他起床净身出门在路上被仙官耽误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到三清殿前。
一道倾长的白色身影缓缓走来,没有御风,也没有乘坐仙撵。
吝啬的阳光透过妖云散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之上,洒在他透明一般白皙的冷白的皮肤上。
她的心咚咚、咚咚地跳动起来。
但不是小鹿乱撞那般,而是有规律,一下又一下。
她清晰地觉得这一世,自己见他不是心猿意马,而是抗拒与恐惧。
那是动物见到猎人本能的戒备。
她的后腿不自禁地往草丛后退了退,树丛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容远落地之后,目光移向了她所在的草丛之上。
她的心整个提了起来。
却见他收回目光,向三清殿走去。
天婴确定以他的法力,刚才不可能不会发现自己。
只是不想理会自己。
想着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她控制住自己的恐惧,化成人身,一个闪烁挡在了他的面前。
容远这才停下脚步,垂眼俯视着面前这个小个子的蓝衫小兔妖。
是她。
突现的变故让周围的妖卫亮出武器。
天婴飞快地拔下了头钗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仰着下巴看着目光冷淡的白衣青年:“我有话跟你说……”
跟逼退饕餮时一般,她故伎重施。不是她有什么自虐倾向,而是以自己对容远的了解,只有这样,他才可能会停下来听自己说话。
她尽量让自己有气势一些,但是无奈她兔子嗓门就这样,模样也是那般柔软,此时的天婴,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气势汹汹。
容远高挑修长,肩膀平直,此刻逆光而立的他,几乎将天婴整个娇小的身体覆盖在他身形的阴影之下。
风一流动,他身上淡淡的冷香也侵扰了过来。
这一切,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容远面不改色冷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只见少女把头钗用力往自己的脖子里一抵,在脖颈处抵触了一个凹槽,而侍卫们的长戟也快刺到她的背心。
容远挥了下广袖,天婴身后举着长戟的妖侍如石像一般定在了原处。
天婴以为容远也会定住自己,但是他并没有,他只是用那双琥珀般冶丽却淡泊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知喜怒。
冷漠庄重,无动于衷。
他身上有着强大的压制妖族的仙气,若他不收敛时,天婴会被这股仙力压得气喘吁吁。
此刻就是如此。
他强大的威压让她心更加高频地跳动,甚至有几分窒息之感,额头上也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了一些。
容远见她难受,却也并没有收回自己的仙力,凝视了她片刻,缓缓抬起了手。
容远的手指素白,修长而好看,骨节分明,手背上有着若隐若现的青筋。
他用这只手挑自己的下巴,掐自己的脸颊,亦或者是沿着自己的脖子慢慢下滑……
那时候他手背上的青筋会格外的明显,有着和他清冷容颜截然不同的狰狞……
那时的她即便有些害怕,却还是欢喜多一些。
而这时她却是充满了恐惧,好像下一刻这只手就会掐上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掐死在他掌中。
虽然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却本能地想往后退,就在自己迈腿的瞬间,他的手指覆上了自己的手背。
冰冰凉凉,没有温度,指腹带着茧。
天婴有些错愕地仰头看着他,只觉得他手指微微一蜷曲,她手吃痛,手一松,手上的头钗从手心滑落下来。
只见容远另一只手从容地接住掉落的头钗,拿在手中看了下,抬起琥珀色的凤目,静默地看着自己。
那张俊美过人的脸冷肃庄重,就像一尊不可亵渎的神像。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沉淀了千年的湖水,惊不起一丝波澜。
自己的右手在他掌中,自己每想挣脱一下,他就用力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