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施到自家身上
喝了几杯的蓝尾鸢酒劲一来也遥遥跟在容远身后。
喝得昏昏欲睡的饕餮睁眼一看自己下方两个座位空空, 问:“大祭司和烛比将军去哪儿了?”
星辰在星月湖岸边等待着容远。
她还记得五十年前饕餮攻上九重天,一口气杀光了武将, 开始折磨文官, 她被包围在那些狞笑的妖魔鬼怪之中,绝望地等死。
那时候是容远带着神启翩翩而来,为她挡去了那场血光之灾。
她听从他的指示带领剩下的仙官归顺了饕餮。
饕餮纳她为正妃, 她当时觉得这是羞辱, 可是后来饕餮不曾踏入她宫阙半步,每夜临幸不同的妖女, 她内心很矛盾, 一方面她觉得庆幸, 另一方面她觉得这也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毕竟她曾是九重天第一美人,向来都是光照四方,饕餮却不碰她一下。
寂寞时她总会想起容远,想起初见时他翩翩而来的模样,想起他胜雪的白袍。
突然, 她听到了轻而沉静的步伐,她转身一看, 只觉炫目。
他从繁花中来, 踏着满地荼蘼的桃花,花瓣纷纷而下, 却没有一片落在他身上。
一身白衣却只是如他一般沉静地在风中, 只是袍角微微摆动, 他漆黑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不显一丝凌乱。
一眼万年, 不过如此, 一直如此。
“祭司大人。”星辰公主苍白的脸泛起了红晕, 眼中闪烁着光。
他终究是来了,终究放不下自己。
容远瞥了一眼星辰,却没有驻足,直径向前走去。
星辰有些诧异和愕然,一瞬间乱了心神,乱了阵脚。
她心中浮现了一百种可能,但是只见他慢慢从自己身边走过,她慌乱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是高洁的公主,这莫约是她第一次触碰父君之外的男人。
容止的手很纤长,很冰冷,即便如此她的心却怦怦直跳,将这个唐突之举进行了下去。
“祭司大人……”她垂下了头,满脸通红,“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怕饕餮……”
这时跟过来的蓝尾鸢远远看着这一幕,她不喜星辰,但是她并不准备将这一幕告诉饕餮,因为一来她不想牵连容远;二来,她明白:世界上没有比爱上容远更容易的事,也没有比爱他更困难的事。
她不知道是该鄙夷星辰,还是该钦佩她的勇气。
但她隐隐知道,星辰这样做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容远停下了脚步,星辰娇羞忐忑地缓缓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格外寒凉的眼。
“祭司大人……”她想解释什么,只觉得容远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从自己的袖口里扯出了一块手绢,一根一根地擦拭着自己被她碰过的手指。
并用他冰冷的声音道:“公主请自重。”
星辰的脸比一下比死人还要难看,但是很快又泛出异样的红。不可置信地看着容远。
本该幸灾乐祸的蓝尾鸢却笑不出来,她记得有一次自己碰了下容远的琴,他不着声色地从袖中抽出手绢擦拭了琴弦。
即便如此蓝尾鸢那一刻都觉得难堪无比,何况如今,他这么不留情面地抽出了手,说出了如此让人难堪的话。
蓝尾鸢忍不住替星辰尴尬,同时也感慨,这世间可能就没有人能够近他的身吧。
容远没有看星辰脸上精彩的表情,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远方,蓝尾鸢随着他目光而去,发现远处居然还有人影。
天婴看着星月湖,一只手托着她的小蟠桃,一只手摸了摸湖水,游鱼在她荡起的涟漪下游动,天婴嘶了一声,还真有些冷。
她认真观察了下地形,她得选一个不深不浅的地方跳下去。
毕竟太浅了显得太假,如果太深那是会被淹着的。
青风应该就在周围,不会让她有危险,但是如果呛水了,吃亏的可是自己。
还有一个担心的就是她的小蟠桃了,她不能带着它跳湖,到时候如果小蟠桃掉水里了,可没人会管它,于是她想了想,只能把它藏在一片不惑草中,想了想还觉得不稳妥,干脆刨了个坑把它给暂时埋起来。
青风正藏在旁边的菩提树上,他拳头捏得极紧,联系苏眉及时地将饕餮和蓝尾鸢叫来。
苏眉:【饕餮蓝尾鸢全不在,就连大人也离席了。】
青风:【这?怎会……】他话未说完就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远方窸窸窣窣地滑行了过来。
是烛比。
比起人形,烛比更自在于自己蛇形的下身。
青风紧紧握着自己的剑柄。
‘蠢兔子,有我在,你放心。’他心里这么想,但是那么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
天婴找到了一个他觉得不深不浅的地方,这要归结于星月湖水清无比,一览见底。
回头她看到了那由远及近滑动的身影,那让她难受的蛇形走位,应该就是烛比。
天婴深深吸了一口气。
告诉自己,这么做有自己的意义。
她在村中仅仅呆了五个月,而村子也是这一年才重组的。
人间妖魔横行,人们四处逃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妖魔罕至的村子。
妞妞他们原来在的桃源村遭了妖害,大多数人都被妖吃了,一家三口都逃出来的是极少数。
隔壁秀才最惨,他上京赶考才到一半,听说皇宫都被妖魔给端了,抓走了里面所有的乐师,皇帝也被杀了。
科举自然而然被取消,他只能伤心回家,没想到一回家整个村子都没了,家里的阿爹阿娘,弟弟妹妹都没了……
想到这里天婴忍不住替他们难过。
她上一辈子死脑筋跟着容远,没有管妞妞……她不敢去想妞妞前世被妖魔捉走后经历了什么。
这一辈子她带着歉疚,带着妞妞两世的恩情,拼了命也想早些让她过得好一些。可是在这乱世,再长命,再多金银珠宝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她更希望妞妞能在太平盛世里,不用余生都在颠沛流离。
想到这里,她克制住自己的害怕,待到烛比距离不远不近时,扑通一下跳进了星月湖。
烛比看见掉进湖的身影,愣住了。
菩提树上的青风扶着额头,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执着于跳水?
但是突然发现不太对,她好像没有站稳。
天婴:为什么这水看起来挺浅,下来了那么深?
青风:她不知道水会比实际上看起来深这回事吗?
天婴本来计划的是正好没过胸口,留下一个自己优美的身姿,没想到直接没过眉毛。
啊啊啊!
青风踩得脚下的树枝晃了晃,幸而烛比没有发现,因为这时他也有些懵。
天婴艰难地垫着脚,看向岸上的烛比。
“将军……”
烛比愣了,莫说烛比,青风也愣了。
她脸蛋露出了水面的那一瞬间,阳光透过晶莹的照在她无暇的皮肤上,竟然有了不可方物之感。
水从她饱满的额头划过她娇俏的鼻尖,然后到了她像渡了一层水膜般的唇珠之上。
她并非标准的美人,但是却那么独特,可爱中带着几分媚,媚态中又带着几分天真。
青风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烛比也看直了眼睛,鼻子喷出了一口浊气。
天婴对着烛比:“将军,拉我上来。”
烛比不知道这小妖玩的什么把戏,但是他着实已经把持不住,笑道:“上来做什么?本将军这就下来。”
他正准备滑入水中,却觉得不对。
周围还有人!
这让人讨厌的味道,讨厌的仙气,是容远!
他顿时怀疑这可能是个圈套。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这是圈套,他们为什么要在现在大张旗鼓地释放自己的仙力,生怕自己不知道他们在?
容远完全可以隐去自己的身姿和仙气。
但他这气势,明目张胆地就是在说:我就在你旁边。
烛比只觉得烦躁和混乱!
都说容远这厮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现在一看,还真是如此。
可是,这到嘴的兔子……
天婴看着在岸边一脸纠结的烛比,心想,大哥你到底救不救啊,我脚尖撑不住了。
我抽筋了!
烛比目光复杂地盯着天婴,只见她咕嘟咕嘟地沉到了水中。
本就全身精力都在天婴身上的青风,此刻更是恨不得飞下去去捞天婴,但是无奈烛比还在,这时候他若下去将她救起来,免不了肌肤之亲,无论饕餮有没有亲眼看到,烛比必然都会添油加醋地将这事禀告饕餮。
如此一来……
他和这兔子倒腾半天美人计离间计,结果反噬在自己身上,让烛比逮个正着,这怎么得了?!
焦急的青风没有发现容远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蓝尾鸢也使了隐身术到了附近,发现这不是当时当琴师那个小妖吗?
本是无地自容的星辰本准备离开,但是却被另一边的动静所吸引,遥遥看着这边。
那个兔妖?
她和烛比在这里私会?
想起之前因为她被双面妖训斥,想起她今天从自己手中抢走了祭礼,她咬了咬牙也跟了过去。
而另一面蟠桃林的饕餮,属下向他禀告:容远烛比都去了星月湖,不仅如此,就连星辰公主都在那里。
饕餮脸瞬间冷了下来,“走,我们也去星辰湖畔走走。”
苏眉心想青风一个人未必能够应付得了烛比,于是也向青风方向赶了过去。
天婴已经呛了一口水,这个烛比不走也不下来救自己。
到底在想什么?
烛比着实是非常纠结,容远这厮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他实在心仪这个兔子得很,第一眼看了就觉得她很合胃口。
于是想了一个恨念,既然吃不到嘴里,干脆就这么看她淹死,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要有第三方在,无论是自己还是容远,为了避嫌,都不会出手救她,况且容远的心肠可比看起来还要冷。
就在这时,他眼前划过一道飘逸的白影,白影所过之处却带着凌冽的风。
天婴已经呛了三口水,眼睛都无法睁开。
水不算深,但她待得有点久,脚也抽了筋,正等着呛第四口水时,她觉得自己的腰被一勾,整个人被带了起来,然后他的手向下一滑,让自己坐在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