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清眉心蹙了蹙, 一时间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
顾知许苦笑,眉眼染上痛苦的神色,“算了, 我有点累了,回家再说吧。”
她靠在车窗疲惫的闭上眼睛, 脑海里却开始浮现和顾清这些年相处的种种。
顾知许从来不知道顾清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母爱吗?
可哪有妈妈会这般对自己的孩子。
她会在顾知许被人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帮她撑腰,教她受到欺负就要反抗。
也会在顾知许考到稍有不如意的成绩时,对她更加严厉的管束和责骂。
而今天, 她的一切举动都在逼着顾知许去印证自己内心的想法。
顾清在看到她这张和余清徐这么相似的脸时, 会怎么想?
应该会厌恶会仇恨吧。
越是这样越觉得可笑。
顾清有些担心她的状态, 可看她此刻的样子,明显需要静一静。
三人一路沉默着回到迦南。
期间顾清多次想搭话, 顾知许一句也没理她。
看女儿这样闹小性子, 她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
“顾知许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在摆脸色给谁看啊。”
顾知许抬眸,“我没怎样,只是佩服你。”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顾清面色愠怒,心里想着最近太放纵顾知许了, 导致她现在愈发没大没小。
顾知许嘲讽的笑着, 一点点拆穿她的假面。
“别装了,让我去云昌看余悦, 因为你想让我知道在余清徐心中我比不上余悦一根头发,以此来掐灭我对余清徐最后一丝幻想, 让我彻底恨他, 对吧?”
闻言, 顾清才彻底变了神色,她慌乱的想解释,“浓浓,不是的,我......”
“你只需要说,对,或不对。”顾知许打断她,克制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你从小要求我各项全能,成绩必须第一,小提琴一定要优秀,是因为余悦吧,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小提琴。”
“你一直希望我考云大选择金融专业,是因为你知道余悦先天性心脏病,你知道她活不了多久,等她死了,我就是余清徐唯一的女儿对吧。”
顾清哑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她的反应,顾知许才肯定了自己所有的猜想,她眼底浮现悲凉。
“所以你这些年对我要求很严格,是因为你把我当作余清徐唯一的继承人,或者说你在和肖秋然较劲,想看谁的女儿更优秀。”
“让余清徐拥有一个完美的但又对他恨之入骨的唯一继承人,你说你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是一直在等余悦的病,对吗?”
“所以,你其实从没想过把我生下来,是对余清徐和肖秋然的恨意,支撑着你抚养我,支撑着你从疗养院里走出来,一直到现在,对吗?”
“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是我的问题,但其实,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会成为你的报复他们的工具。”
她看着顾清通红的双眼,一点点将自己的伤疤揭下来,“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是你的女儿,对吗?”
她一直以来卖力的讨好自己的妈妈,用各项成绩的排名去换,去渴求顾清能再施舍她几分母爱,可结果,顾清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成女儿来看。
“不,不对的,你不是,你是我最爱的女儿,你是我的孩子啊。”顾清哑着嗓子说,早已经泪流满面。
顾知许再一次推开她,一字一顿的反问,“最爱的,女儿吗?”
此刻,12点的钟声已经敲响。
2012年1月15日12点,属于顾知许的17岁生日,在这一刻结束,在这荒唐的一天中结束。
她所认为的最重要的母亲,甚至一句生日快乐都没和她说。
送给她的是无尽的利用。
“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你已经被复仇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吧,十七年的今天,你究竟是在为我的降生而感到开心,还是在为你手握复仇工具而觉得兴奋?”
顾知许的胸口宛如被刀绞一般,手不停的发抖。
她今天很坚强,被余悦道德绑架她怼回去了,被亲生父亲掌掴她还手了,被无关人员羞辱她也骂回去了。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干涸麻木。
可现在。
她怎么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她伸手捂着脸,瘦弱的肩脊颤抖着。
顾清呜咽着,“不是的,浓浓,你听妈妈说,妈妈之前……”
“下车。”顾知许不想再听这种近乎狡辩的解释,她无力开口。
顾清问,拉住她的手,不想让她走,“不行,不可以,你要去干什么?”
许沐添想要安抚他们,可无奈开车不能分心,“浓浓,你冷静一点,听你妈妈解释。”
“许叔叔,我说,我要下车!”顾知许拍着车窗,大有一副你不停车我下一秒就会跳下去的架势。
许沐添怕她受伤,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别来找我。”打开车门,顾知许头也没回走向人流。
寒风凛冽,肆意抚过她单薄的身子。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寒气愈发逼人。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即便到了凌晨迦南也依旧繁华,只是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容得下她的。
云昌没有,迦南也没有。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人真正期待过她的到来。
她在顾清的恨意下降生,在利用下长大。
被困在顾清设置的重重枷锁下,成为任她摆布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