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轶斜了玉亦一眼:“你就慢慢等着吧。”
二人御空而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圣宫门外。圣宫是用巨大的白色玛瑙石建成的,没有多余的装饰,整座巨大的殿堂显得庄严肃穆,古朴大气。
只见遥卿卿和大圣君座下另一名执侍已守在那里。
“暗水执侍。”江拾轶和玉离衡向这位执侍行礼。
阿离好奇地望去,只见此人身穿和泯风一模一样的长袍,金芒内敛,暗光流转。长了一张让人感觉很亲切的圆脸,眉眼弯弯,含着笑回了礼,抬起手,引二人进入圣宫。
“泯风师兄的事一定会给玉家主一个交待。他呀,这些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就快骑到君上的头顶去了呢!”
他敢口无遮拦,江拾轶和玉离衡却不敢应和,只能尴尬地笑笑。
阿离左看看、右看看。
圣宫里什么都大。白色的通道广阔无比,每一条道路都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广场。道路两旁立着高耸入云的透明柱子,散发出莹莹微光,可以想见,到了夜间它们的朦胧光辉就会把整个圣宫照得像仙境一样。
“这边。”暗水执侍笑吟吟在前方引路。
圣宫太大,一路进来都没有遇上宫中的弟子。圣宫中严禁御空,四人一鸟拐过三次弯,经过四条广场般的通道后,来到了东边一间大殿前。
只见那白色石材之上,隐隐透着金红色,大殿顶上有奇异的金红薄雾蒸腾盘旋,脚下隐有震动,仿佛有无数热浪像海啸一般不断击打着地表。
玉离衡微退了半步,问道:“执侍大人,这里不是大圣君的圣殿吧?若是我没有记错,东西两侧,当是八位执侍大人的偏殿?”
“哦,哦,”暗水笑眯眯地转回头来,“君上交待,让我先到泯风师兄的住处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证据证明他干了坏事。我呀,眼神不大好,干脆就把你们带过来了,这叫什么来着?磨刀不误砍柴功,哎!”
阿离揪紧了玉离衡的衣裳。
玉离衡微微一叹:“是我多心了。”
“这就对了嘛,”暗水大大咧咧推开了宫殿大门,“泯风师兄终日看守这堕龙池,难得离开一回。啧啧,这么热,换了是我,早就受不了啦!给我多少报酬也不干!”
两扇巨门一开,果真有滚滚热浪兜面扑来。
大殿中的白色地砖被热潮浸透,变成了金红色。越接近大殿正中那一方金浪翻腾的池子,地砖的金红色越是浓厚。
在这样的高温下,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暗水执侍的笑脸被热浪扭曲,显得十分诡异。
“玉家主应该记得圣宫的规矩吧,但凡妖魔胆敢踏足圣地,便打入堕龙池,由神龙之息来净化这些肮脏的魂魄。”
话音犹在,暗水已化为一道虚影从几个人中间掠过,胖鸟阿离被他轻易抢到了手里,长长的袍袖一扬,阿离打着旋儿,直直坠向大殿正中那一方金红色的高温汤池!
玉离衡反应极快,身体紧随阿离的残影一掠而起。
暗水嗤笑一声,腾身而起,头下脚上划过一道半圆的弧,重重一脚踏住玉离衡的背,将他踩到了金红色的滚烫地砖上。
只听“滋”声一响,皮肉的焦味弥漫开来。
“呵,神龙的怒息,连仙人之身也无法抗衡,区区一只妖魔,必死无疑。”暗水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卿卿师妹,你不必再担心这两个蠢男人被妖魔迷惑了。幸好有我替你把把关,不然你就这么把人带到君上面前,可不是要连累我也吃一顿数落么!”
玉离衡只觉五雷轰顶,顶不上皮肉被焚烧的剧痛,死命瞪大了眼睛,望着阿离被那剧烈翻腾的金色滚浪吞没!
“阿离!!!!”
小小的鸟儿落进了汤池,下一瞬间,只听“轰”一声巨响,那金色浪潮腾起了十来丈,直窜殿顶!
“神龙饿了很久了呢……”暗水的笑容更加甜美,“难得趁着泯风师兄不在,我也能喂上一回。”
“阿离……”玉离衡伏在地上,脊背被暗水牢牢踏住,动弹不了分毫,“阿离……”
他的双手无望地抓在地上,一阵阵皮肉焦臭伴着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
“好啦好啦,叫什么叫啊?”暗水把他拎了起来,让他看自己指尖跳动的红色符文,笑嘻嘻道,“你看,你的本命源气我不是帮你拿回来了嘛?啧啧,难怪卿卿说你和江拾轶都鬼迷心窍了,可不是嘛?竟然把本命源气给一只妖魔……哎呀哎呀,真是匪夷所思哪!”
玉离衡嗓音嘶哑:“阿离……你还我阿离……”
暗水故作不悦:“哎呀,好了好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不就是灭了一门旁支嘛,那种八辈子都算不上的亲戚没了就没了……啊呸,我是说,既然真凶已经被我亲手处置了,你就别再哭鼻子啦,高高兴兴回去!泯风师兄那里我自然会跟他说,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再为难你了,好不好?他最近胆子真是大了啊,好端端的,没事吓唬你做什么!玉家主放心,你们玉家可是咱们仙族的中流砥柱啊,泯风胆儿再肥,也不会真对你动手的啦!”
江拾轶忍无可忍,重重拽上遥卿卿出了这间热殿。
“遥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遥卿卿见他红了眼睛,不由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什么意思,救你和玉离衡的意思!我实话告诉你吧,大圣君那里肯定出问题了,他连我也不见!加上玉琳琅已死……这种时候,聪明的人都懂得独善其身!暗水执侍既然给我们台阶下,我们为何不下?那妖魔一死,玉离衡私用禁术的事情,圣宫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你以为玉亦的事情能瞒多久?你有什么能耐和他们作对?此时不站队,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以在这场即将来临的滔天浩劫里走多远!师哥啊,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还不赶紧从这件事里脱身啊!”
江拾轶震惊地望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遥卿卿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惨笑道:“你也不用五十步笑百笑,你为什么要把玉亦藏起来?不过是看泯风杀意甚重,害怕他发现玉亦后,误会你也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罢了!你为什么保那只妖魔,不过是她当众落了你的脸面说不喜欢你,你反倒对她提起了兴趣,想要扳回这一城罢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齐人之福有那么好享么!”
“你在想些什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江拾轶震惊地看着她,“遥卿卿,你的心思怎么会这么歹毒?”
“我?心思歹毒?”遥卿卿难以置信,“江拾轶,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难道今日才知道我杀伐果断、当断则断吗!从前你怎不说我歹毒?从前,你只会说我丝毫不像仙族这些伪君子一样令人恶心!”
江拾轶失魂落魄,呆呆地往外走去。
“喂!江拾轶!喂!站住江拾轶!你今日敢这么走了,你我就一刀两断!”
江拾轶脑海里不断盘旋着玉亦“诋毁”遥卿卿的话,再想起方才暗水亲密地唤她“卿卿”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是时候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自己这位师妹了。
二人身后的大殿中,两列神情冷冽的侍卫从虚空中浮现。
“暗水执侍?堕龙池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