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宝贝就是那些毒蛇虫蚁,一般人见了都害怕,根本不敢上前去喂它们,鬼医只好亲自出马喂养它们。如今多了个不怕这些家伙的,鬼医可不费尽心思想要拐过来当免费的劳工。
裴璟一听他提起他那些宝贝,身子不着痕迹的僵了僵。听到小姑娘清脆的答应声,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傅星身上已经沾染了那些东西。
小绿在空间一直关注着外面,正好将裴璟的小动作收入眼中,记恨他抢了它的主人,小绿故意挑拨道:“主人,裴璟退后了半步,他嫌弃你。这样的男人你还要来干嘛,尽早甩了,下一个更好!”
傅星丝毫不受它挑拨,还专门分神回答它的话,“他不是嫌弃我,他是害怕鬼医那些宝贝。”
裴璟一向对鬼医很尊重,既然他不愿意涉险,裴璟自然不会逼他。太子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太医院有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裴璟其实也不愿让鬼医涉险。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也处出感情,比起那些不认识的外人,他心里更倾向于做事全凭喜好的鬼医。
江南的事有皇上做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裴璟睫毛扑闪两下,回书房给太子回信。
信还没写完,长安就拿着一封信神色慌张地进来了,“主子,二房来信了。”
笔一顿,裴璟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将信打开,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裴二爷染上了时疫!
裴璟脸上再难维持以往的淡定,眼前闪现二叔离京前的模样。他那个时候分明有怨气,可是还是担心他在府中以后的生活,将自己精心培养的手下送给了他。
浑身突然被抽走了力气,裴璟瘫坐在太师椅上,挺拔的脊柱弯了下去没有了往日的精神气。
半响,他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嗓音沙哑,他问道:“这事府中还有谁知道?”
“除了咱们,还有正院老夫人。”
裴二爷染病,江南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朱氏在伤心之余猛地想起裴璟身边有个厉害的大夫,连裴璟这么多年的沉珂旧疾都医好了,这时疫说不定也能医好。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朱氏给裴璟写了求助信,又担心裴璟不肯让那大夫来江南,又给老夫人写信做另一手的安排。
长安也是从裴二爷以前留下的人口中得知的。在他们那些人眼中,裴二爷毕竟也是旧主,不忍他就此丧命,那些人也有私心,所以没有拦截信笺,但是又怕生出其他乱子,这才将这些事上报给裴璟。
裴璟到达鬼医的屋子时,正好听到鬼医在跟傅星念叨:“死丫头就是心狠,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凡是都想着你。可是你呢,不仅过河拆桥,还居然让老头子去犯险!老头子就这一条命,又没有病秧子那等奇遇,万一不小心染上瘟疫,我看你这辈子心安不?”
傅星默默听着鬼医的抱怨,她以前就见识过鬼医的啰嗦唠叨,跟那怨妇有得一比,但是现在看来,怨妇的嘴哪里比得上他啊。他那张嘴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自他们进入这屋,他就一直没停过他的抱怨。
“前辈,晚辈身上的血可以解百毒,那时疫呢?”裴璟站在门外听他说起自己这诡异的体质,没忍住出声问道。
鬼医将手上的医书扔在桌上,叹气道:“江南时疫肆虐,就算把你的血放干又能救几个人?”
“病秧子,你好不容易才解了毒,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想不开啊,老头子的小徒弟还没出来呢!”
傅星也听出了他的意思,大声嚷着不行!她不准他以身犯险,就算他的血真的能解时疫,但是正如鬼医所说他这血又能救几人。怀璧其罪的道理傅星知道,裴璟现在势微,要是消息走漏了,他以后的生活将永无宁日。
裴璟的神情始终保持平静,他淡淡的道:“二叔染上时疫了。”
裴二爷对他的好傅星也忍不住动容,裴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她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只能水汪汪地看着鬼医,“鬼大夫,你的小徒弟还没影,他的父亲要是出事了,你就没小徒弟了。”
鬼医被她无耻的话给气笑了,他没好气地道:“现在知道找我了,之前不是嫌弃我嫌弃成那样吗?”
“不嫌弃,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忘恩负义没良心,我……”傅星一听他松了嘴,忙狗腿地讨好认错。
“行了行了,把你那虚伪的嘴脸给我收起来。”鬼医嫌弃地睨着她,“看在我未出世的小徒弟份上,我陪他走一遭,但是我只答应陪病秧子去看看,可没保证能配出病方治好这时疫。”
他一说病方,傅星脑子飞快冒出一个想法,让小绿把古今中外所有治时疫的方子都找出来。
裴璟去正院安抚老夫人,二叔是她的亲生儿子,虽然她嘴上总是骂二叔不成器,但是心里还是在乎他的。老夫人年纪大了,裴璟担心她陡然知道这个消息会受不了地。
傅星没有跟他一起去正院,而是一头钻进书房。半个时辰后,她拿着一摞纸急匆匆地跑到鬼医屋里,“鬼医,这些方子都是治疗时疫的,你看看能不能从上面得到什么启示。”
“病人都没见到,具体什么病症都不清楚,我又不是神仙在,怎么可能知道?”鬼医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过她递来的药方,只一眼,视线就挪不开了。
第八十章
鬼医早就将各种草药的药用价值记得滚瓜烂熟,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些方子的价值,爱不释手地研读。良久,他终于将视线从纸上移开,惊讶地问道:“丫头,这些方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眼里的喜爱藏都藏不住,傅星有些愧疚,也有些发虚,听见他的问题,眼神错开他的视线,含糊道:“我之前流落在外的时候,碰见一赤脚大夫,这些方子都是他给我的。”
“鬼医,高手在民间,你虽然医术高明,但是人外有人,你的医术还需要继续钻研,争取成为一代名医。”
“老头子吃过的米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这道理不需要你教。”鬼医嗤了一声,“而且老头子不需要钻研,现在已经是一代名医了,你个内宅的小丫头,别整天把心放在那病秧子身上,多出去走走,听听别人是怎么夸老头子的。”
鬼医白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药方,越细读越惊喜,忍不住沉迷其中。终于将这些药方看完了,鬼医小心翼翼地收好,语气埋怨,“你给没良心的臭丫头,老头子帮了你爱多少忙,结果你有这好东西居然还藏着掖着,要不是这次病秧子要去江南涉险,你恐怕还不知道藏多久!你个没良心的,满心就只有你家病秧子!”
最后一句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傅星心虚,语气讨好地笑道:“哪能啊?您在我的心中跟裴璟同等重要,我这不是想找个特殊的日子将这些东西当作礼物送给您嘛!”
鬼医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冷笑一声,“老头子向来自由散漫,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虚礼,又不是你家病秧子。”连圆房都要算好日子,整那些没什么实际作用的仪式。
“既然鬼大夫不在乎这些虚礼,那为什么还在乎我送不送您这些药方呢?”傅星歪着头,黝黑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着,“咱们俩的感情好,岂是这些外物可以衡量的。”
鬼医被她的话一噎,随即恼怒,心中胜负欲被她激出来,不肯罢休地要跟她争论个输赢。然后他持‘送礼代表心意’的观点,傅星持‘感情好不许送礼来维护’的观点,两人就此展开激烈的辩论赛。
裴璟从正院回来,问了下人傅星的去处后就往鬼医屋里走。走到廊下就听到两人唇枪舌战的争论声,两人都嘴皮子利索又惯会扯歪理的,裴璟脚步一顿,立在廊下。
半个时辰后,傅星说累了,率先认输。坐在兽纹椅子上喝茶润喉,又给鬼医斟了杯,“想不到老头一把年纪的,老当益壮啊!”
“去去去,”鬼医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嫌弃道,“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说,你家病秧子不是学富五车吗?怎么教出的学生……”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那一言难尽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裴璟教傅星读书认字早就不是秘密了。
傅星轻啄了一口,没有半点心里负担地甩锅,“那是他当老师的没用心。”
与此同时,裴璟在门口说道:“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言外之意就是这个学生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