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吕夫妇正在义庄里,见到李大人立刻迎了上来,“大人,畜生抓到了吗?”
李大人道:“抓到了,已经抓到了。我们来看看小草,回去就定罪。”
老吕夫妻泪如雨下,双双跪了下去,“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李大人心中有愧。
他和老董当时去冯家找过吕小草,但被冯家几句话打发了出来。
如果他当时狠下心,豁出命去搜一搜,吕小草也许不会死。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纪大人和司大人吧。”他从怀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老吕手里,“拿上,回老家去,把小的好好带大。”
……
纪婵取了吕小草的齿模,放到盒子里,以防磕碰变形。
这时候,老牛从一具尸体旁站起身,讨好地对她拱了拱手,“纪大人一向可好?”
纪婵走过去,见死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问道:“这位怎么死的?”
老牛自信地说道:“淹死的。”他扒开死者的眼皮,“看,眼里有出血,指甲青紫,这都是淹死的特征。”
纪婵笑了起来,老头还挺爱学,把她讲过的一些都记住了,“不错!”她夸了一句,又道:“在哪儿捞的,怎么送这儿来了,死多久了?”
老牛道:“就前面那条河里冲下来的,没人认尸,就先送这来了。”
“子午卯酉掐中指,辰戌丑末手掌舒,寅申巳亥拳着手,亡人死去不差时。亥时断气,手握成拳,大约九个时辰了吧。”
纪婵带上手套看了看尸僵状况,说道:“差不多,不是子时就是亥时。大半夜去河边,难道是自杀不成?”
老郑道:“还不到夏天,前面那条河顶天两尺深,能淹死人吗?”
纪婵也道:“既然淹不死人,又何必去河里自杀,难道这是个案件?”
老牛摇摇头,“这条河两岸都是村子,南来北往的常常过河,半夜去对面找个人也是常事儿。”
“再说了,你们别看水浅,不会泅水的一样能淹死。我年轻的时候就有过一回,水还不到膝盖深,人倒下去了,怎么地都扑腾不起来,差点被淹死……”他跟纪婵熟了,也敢多说几句了。
纪婵没说话,打开死者外衣,仔细检查了一下尸表,说道:“手臂上有抵抗伤,应该是他杀。”
“啊?”李大人刚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不免有些头大,“又是凶杀案?”
纪婵道:“手臂、腿、胸口有多处淤青,都是生前伤,此人死前跟人打过架。”
李大人道:“打架打输了,沉水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纪婵道:“是不是自杀,尸检一下就知道了。”
李大人摇摇头,“纪大人,还是等死者家里来人再说吧。”
第59章
李成明给老吕夫妇一百两银子,三十两自掏腰包,剩下的是老董和捕快们凑的——是他们去冯家找人时给的茶水钱。
尽管七十两银的来路有些恶心,但一出一入之后,还是有所不同了。
李成明以为,老吕夫妇接受的不是冯家的买命钱,而是捕快们的良心钱。
他去掉一大块心病,语气又坚定了些,“按规矩,在这个时节,贴告示后尸体必须在义庄存上三天,若三天后仍然无人认领,官府才可自行处置。”
纪婵摊了摊手,“规矩为大,我听李大人的,那就回吧。”她回头看看死者青灰的脸,说道:“挺俊俏的年轻人,可惜了……你再等等,我们总会替你伸冤的,放心。”
天气虽已经转暖,但义庄自带几分阴寒。
在场的人顿时感觉全身发寒,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李成明干笑几声,“纪大人真是侠肝义胆呐,请请,一起回去。”
纪婵笑了笑,客气道:“侠肝义胆算不上,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返回大理寺时,官员们走的差不多了。
纪婵先回书房洗手,嘱咐还在誊写尸格的小马准备下衙,自己带着齿模去找司岂。
罗清刚要出门,一见纪婵又贼溜溜地缩了回来,禀报道:“三爷,纪大人回来了。”
正在来回踱步的司岂赶紧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份卷宗假装看了起来。
“咚咚。”
门是掩着的,但纪婵还是顺手敲了敲,推门问道:“司大人在吗?”
“回来了,进来吧。”司岂抬起头,又道,“任飞羽的案子始终没有眉目,想多研究研究。”他放下卷宗,亲自给纪婵倒了杯热茶,“过来坐,怎么样,还顺利吗?”
“齿模的事很顺利,李大人就没那么舒坦了,顺天府又要有案子了……”纪婵把装齿模的木匣子交给罗清收好,顺便把无名尸的事说了一遍。
司岂把卷宗往一边推了推,示意罗清收起来,“他们能做的就尽量让他们做,他们找上门才是人情。你喝水,这是我刚泡的铁观音,现在滋味正好。”
罗清想笑,又怕回去被司岂收拾,赶紧转过身,假装收拾卷宗柜——可不是刚泡嘛,一直掐着时间呢。
纪婵跑了一下午,正渴得紧,不疑有他,端起杯子就喝,一杯不够,自己又倒了第二杯。
“好茶,多谢司大人。”
司岂眼里有了笑意,“喜欢就好,回家吧,在冯家折腾半宿,皇上还不知好歹,辛苦你了。”
纪婵深以为然,她在现代看过各种类型的古代大帝,还是头回见识泰清帝这样的——玩心重,喜欢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