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韩疼得满脸是汗,最终抖着嘴含糊不清说:“我,我看那娘们往悬崖边去,我也跟了过去,想要抢她的佛珠。谁知道她非要反抗,我不小心就把她推了下去……”
谢吉祥霍然起身。
她深吸口气,厉声问:“你把她推下哪里?怎么推的?这佛珠为何在你手上?说清楚!”
谢吉祥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颇为乖巧可爱,赵瑞很少见她发脾气,现在的谢吉祥却周身泛着凌厉,似乎只要六指韩说错一个字,她就要当机立断了结他。
六指韩身上疼得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他蹦豆子地往外说:“我跟那娘们拉扯,那娘们劲儿还很大,拉拉扯扯的绳子就断了,那些珠子滚了一地。”
“都怪那娘们他妈的不懂规矩,这时候非要跟老子拉拉扯扯,老子当时也是激动,就把她往前推了一下。”
六指韩一脸冷汗,表情却很狰狞:“是她自己没站稳从悬崖边上掉下去的,可不怪老子!”
谢吉祥收敛起全部的表情,她淡淡看着六指韩,看起来异常冷漠。
“你的意思是,都是她的错?”
六指韩缩在地上,身体时不时抽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谢吉祥冷笑一声,她抬头看向苏晨:“拉下去好好照顾他!”
赵瑞看她心情不愉,便对赵和泽使了个眼色,赵和泽就立即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
“早晨在杏花楼排队买的杏仁
酥,”赵瑞道,“饿了吧,吃些东西咱们就去悬崖看看。”
谢吉祥沉默片刻,却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发现他就是凶手的?”
赵瑞给她续上半碗茶,声音温和,颇有耐心:“这个我一直没有猜到,还请小谢大人多多指教。”
谢吉祥吃了一块杏仁酥,又喝了口茶,心里那股子憋闷才散了出去。
她示意赵瑞起身,两个人一起往厢房外走,顺着刚刚六指韩的说法,一行人从金顶寺后门出去,直接穿过梨树林。
谢吉祥道:“在义房时,邢大人就特别说过福婶的手,她手上的尸斑很明显,大多都是撞击摩擦伤,但是伤口里却有很显眼的红色。我当时看过,那个不像是血迹。”
若说当时她还不知那是什么的话,等看到六指韩鞋上的红点时,所有的记忆全部翻涌上来。
“那些红色不是血,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这些。”
两个人一瞬行出梨树林,抬头就是大片的凤仙花。
灿灿阳光下,姹紫嫣红的凤仙花摇曳绽放,那鲜艳夺目的紫红色一瞬间霸占所有人的心房。
谁能想到,在毫无人烟的悬崖上,会有如此火热的一片花海。
赵瑞长叹一声:“是凤仙花啊……”
谢吉祥垂眸看向那一丛丛火热的花朵,道:“这一丛花开得比往年要早,颜色也偏红,大概只有这一处才有,也多亏它开了。”
若它不开,他们或许就要错过杀害林福姐的凶手。
赵瑞吩咐苏晨,苏晨便领着人四下散开,搜索证据。
谢吉祥跟赵瑞慢慢走到悬崖边上,谢吉祥道:“其实我不是很明白。”
赵瑞怕她掉下去,右手紧紧捏着扇子,又让夏婉秋跟住谢吉祥。
“你是不明白,阮林氏的死因吧。”
谢吉祥点点头:“对,邢大人的验尸不会有误,也就是说福婶确实是先被捂死再跌落山崖,但根据刚刚六指韩的口供,他只是激动之下把福婶推下山崖,并未捂住她的口鼻。”
六指韩连杀人都认了,不可能会混淆杀人手法,难道说邢九年验尸会有错误?
不,不可能的。
谢吉祥一瞬想明白了什么,她眼睛一亮,上前两步就要往悬崖下看去。
赵瑞脸色骤变。
此刻他也顾不上别的,下意识拽住谢吉祥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吉祥!不要乱跑!”赵瑞皱眉斥道。
但谢吉祥却完全没有理他。
此刻被赵瑞和夏婉秋一起拉住的年轻推官,正一脸兴奋地看向悬崖之下。
“我知道了!”
林福姐当时跌落山崖,真的已经死了吗?
不!谢吉祥指着悬崖下面对赵瑞说:“这里有一块突出的石台,福婶当时一定是跌落在这里,你看,那石头侧壁上还有凤仙花的紫红色。”
凤仙花染色轻易不掉,便是昨日暴雨,也依旧还留有艳丽的色彩。
赵瑞紧紧握住谢吉祥的手腕,确定她不会掉下去,才探头看了过去。
只见在这处悬崖之下,恰好有一个突出的石台,那个大小恰好能站立一个人。
谢吉祥认真看了看,然后便退后两步,在悬崖上四处寻找。
赵瑞也想明白了:“也就是说,阮林氏跌落山崖之后,她并没有死?而六指韩因为杀了人仓皇失措,所以只捡了四颗珠子就跑了,若没有外人经过,此处应当还留有十四颗,包括那个半颗的。”
谢吉祥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福婶不是因为这个意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