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很好,再好不过。
这一刻,林福姐的内心无比平静。
她垂眸看向空荡荡的手腕,突然想:这串佛珠丢了也好。
没了佛珠,就没了念想,她以后不再是阮大的妻子,只会是儿女的母亲。
想到这里,林福姐生起澎湃的勇气。
她颤颤巍巍起身,把手放在斑驳的山石上。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要回家。
家里有人在等她。
林福姐看着手上被凤仙花染出的胭脂色,脸上笑容更浓。
明日回家前,她要过来采些花,回家给女儿染指甲。
女儿的手很漂亮,染红色一定好看。
灿烂夕阳下,一身青灰布裙的女人攀爬在陡峭的悬崖边,她一脸冷汗,但脸上有着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一切又戛然而止。
——
夜里,燕京城的风很凉。
阮大踢门进家的时候,很意外看到儿子也在家,他正坐在院中的小方桌前,冷冷看着自己。
阮大骂骂咧咧跟女儿要钱,没有搭理冷脸的儿子。
却不料一向畏畏缩缩的女儿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敢跟他叫嚷起来。
“你又想干什么,除了要钱,你就没别的事!”女儿叫嚷着。
阮大听得刺耳至极。
他心中一阵火烧,一巴掌下去,女儿的脸立即偏
到一边,很快便红了起来。
人也打了,阮大略有些消气。
但这两个小兔崽子,就从来都没省心过。
就在这时,阮桂开口了:“住手!你一回来就打人,你还是个人吗?”
儿子年纪还小,他虽然不能打脸,可身上哪里不能打?
阮大被儿子这么一骂,立即火冒三丈,转头向儿子看去。
只一个错眼,他立即看到了桌上摆了一个瓷瓶,一股子浓郁的药酒味扑面而来,熏红了阮大的眼睛。
“小兔崽子,家里还藏着药酒?”
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药酒瓶子,立即就要喝。
似乎意识到他要抢酒,阮桂扑上前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你不能喝,这是爷爷留下来的,还给我!你还给我!”
阮大大怒。
他一脚把儿子踢开,抡起药酒砸在他的胳膊上,药酒瓶子发出嘭的响声。
“这家里的一切都是老子的,老子愿意如何就如何,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看着儿子滚在墙边不动弹,阮桂冷哼一声,直接进了卧房翻找林福姐藏起来的钱。
这么多年,林福姐藏钱一直都只在那几个地方,非常好找。
随手在炕砖里一摸,只摸到一两来碎银,阮大撇撇嘴,颇为不屑地揣进怀中。
阮莲儿刚刚清醒过来,看他又动家里的存银,立即扑上来嘶吼,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你不能拿走,那是弟弟的束脩,你这个畜生。”
畜生?
阮大冷冷看了一眼女儿,随便一甩就把她甩开,右手高高轮起,用那酒瓶狠狠打在女儿额头上。
“啪”的一声,仿佛打在阮桂心上。
“阿姐!!”阮桂挣扎着起身。
“小娘皮,你也敢跟老子这么说话?”阮大根本不理阮桂,只盯着阮莲儿看。
阮莲儿似乎被激怒了,她愤怒地看着他,目光里有着深深的恨意。
阮大不喜欢她的眼神,很不喜欢。
从他第一次说要卖掉女儿的时候,这个一直任他打骂的小丫头也开始反抗。
阮莲儿扑上前来,伸手就往他脸上招呼:“你不配做人,你是个畜生!你就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