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使劲颤抖起来,声音嘶哑,几乎嘶吼道:“不可能!我前日从家出来,我媳妇还好好的!不过就一天,就一天啊!”
谢吉祥没有动,她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看着崩溃的吴大亮。
赵瑞却动了手,亲自倒了一碗茶,送到了谢吉祥面前。
“我不想喝。”谢吉祥道。
赵瑞却稳稳端着茶杯,目光坚定地看着谢吉祥。
谢吉祥拗不过他,还是接过一口喝下。
甘甜的兰馨雀舌滋润了她略有些干涩的喉咙,让她不再如刚才那般焦急。
看到吴大亮如此,谢吉祥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不是个好丈夫,甚至不是好儿子,好兄弟,但他是个真正的坏人吗?似乎又不是。
不过一日光景,他替人卖命杀了人,家中却也失去结发妻子,未出世的孩子也一并而亡。
“金家如此,你还有何顾忌?”谢吉祥真心实意劝了一句。
吴大亮的回答看似完美无瑕,看似无懈可击,可他不知道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是金二姑娘一个人的谋杀案,他作为杀人者,他自己的妻子在他杀人之后也死了,并且跟他杀的人死亡方式如出一辙。
在这两天的调查中,谢吉祥的思绪一度有些混乱,以为两个人的死没有牵连,但现在,吴大亮跳了出来,谢吉祥一下子就坚定了内心。
两个案子,必然有很深的内在牵连,只是他们至今还没有找到那个牵连点。
吴大亮,是最好的突破口。
如果金二姑娘真的是他杀的,那么周紫娟又是谁动的手?要知道周紫娟死的时候,吴大亮肯定不在五里堡。
谢吉祥的话,让吴大亮浑身颤抖,可他最终却还是坚守住了内心,没有再多说金家半个字。
赵瑞轻轻用扇子敲了敲谢吉祥的手臂,接过了话茬。
他只问了两句话:“若金二姑娘是你杀的,那么你的妻子周紫娟又是谁杀的呢?”
“哦不对,不光是你的妻子,一同在昨日凌晨死去的,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做了父亲吧?”
吴大亮彻底失去了言语。
赵瑞这两句话,给了他致命一击,一开始撬开吴大亮嘴,是因为吴家死了人,可他逐渐冷静下来之后,便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金家可以杀吴家一个人,就能杀两个,他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后续的一切他就不敢再多言。
他害怕了,害怕因为自己吐露出事情,惹来更大的灾祸。
但赵瑞的话,却浇灭了他心里所有的期盼。
吴大亮浑身颤抖起来,豆大的泪水从他眼中滴落,一滴一滴,砸在他破旧不堪的短褐上。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若他没有鬼迷心窍,
去喜欢什么妓子,若他没有留恋欢场,纵情声色,他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又何至于到今日这地步?
可人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灰飞烟灭,他刚刚知道自己做了父亲,转头一切都成了枉然。
吴大亮悔不当初,却也于事无补。
唯有眼泪,能诉说他心里的苦闷和懊悔。
赵瑞声音逐渐放缓,他轻声细语地问:“若你实话实说,皋陶司保证可以保护你剩下的家人,不让金家迫害他们。”
剩下的三个字,刺痛了吴大亮的心。
他抬起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眸看向赵瑞,声音依旧低哑:“大人当真?”
赵瑞双手交叠在膝上,他面容冷峻,气质斐然,那双墨色的凤目更是俊美无瑕,却夺人心神。
“自然当真。”
他说话从来都是掷地有声,坚定无惧。
吴大亮就这么信了。
他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如此一言,立即就什么都往外说。
“那个嬷嬷自称姓张,她没说自己哪位千金少爷身边的嬷嬷,当时她替我给了银子,只说以后有事再偿还,我就当了真。”
赵瑞问:“你被捉奸是什么时候?”
“是在一月之前。”
谢吉祥抬头看向赵瑞,也就是说,这个杀人的谋划,最起码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
赵瑞点点头,示意吴大亮继续说。
吴大亮垂下眼眸,道:“前日傍晚,我其实是进城买桂花糕的,我媳妇……我媳妇要吃桂花糕,我就从家里出来,没成想刚一出五里堡,我就瞧见了那个张嬷嬷。她吩咐我几句话,说她仓促之下杀了人,她拿着我签的借条,让我答应背负杀人之罪。我当时心烦意乱,在路上徘徊时碰见大哥,大哥说南郊那边有活儿,我就跟他一起去了,做完一晚上的差事,我领了工钱就按照张嬷嬷说的跑了。”
吴大亮说起媳妇两个字,又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张嬷嬷当时仔细跟我说了经过,说她如何失手杀了人,又如何掩盖罪行,个中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
若是常人,别管什么借条不借条的,自当应该去官府报案,但吴大亮却就这么听了张嬷嬷的话,当真背了杀人之罪窜逃出京。
对于这样一个人,她也不知要说什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