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姑娘顿了顿:“用过晚膳,小女同三妹妹一起散了会儿步,又去山上的汤池里泡汤,待到差不多戌时,便回了各自的厢房歇下。”
她顿了顿,继续道:“次日清晨,日出之前,我们一起起身,相约去光明苑赏日出。”
金顶山上除了金顶寺,还有可供贵客泡汤的暖池,除此之外,金顶寺中的光明苑正好面对对面云山雾海,赏日出最是得宜。
一般富户去金顶寺游玩或者礼佛,这两项都
在计划之内,金大姑娘同三姑娘这个行程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但谢吉祥却看向了一直沉默寡言的三姑娘,她垂着头,安安静静坐在那,似乎是个害羞性子。
她不言语,可她身边的丫鬟却有些慌张,那个叫魏紫的不停抬头,若有似无向谢吉祥看过来。
谢吉祥大概明白,有些事大姑娘不知道,但三姑娘身边却发生了。
“三姑娘,你且来说说,大姑娘说的可对?”
三姑娘忙慌张起身,她张了张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最后吭吭哧哧道:“都对,同姐姐说的别无二致。”
她母亲也在边上帮腔:“这位大人,我们家这三丫头确实不太会说话,她性子腼腆,还是叫大丫头说吧。”
金大姑娘坐在边上,神色平静。
谢吉祥也很和气,便道:“如此,那就不问三姑娘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看向三姑娘身后的两个丫鬟。
姚黄魏紫,倒是人间富贵花。
“三姑娘不方便多言,这两个丫鬟日日陪在小姐身边,且能说一说吧?”
姚黄和魏紫都是家生子,一听这话,吓得面色苍白,扑通跪到地上。
二夫人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金家可不是那样严苛的人家。”
她如此焦急,一下子让金二老爷沉了脸,就连金泽隆也垂下眼眸,显得不是很高兴。
人家官爷什么都没问,他们这就起了内杠,简直是不打自招。
金泽隆不愿意让外人看自家笑话,他轻咳一声,沉沉开口:“你们两个,当着官爷的面自不能撒谎瞒骗,有何事都可说来,我保你们无事。”
金泽隆是金家的当家人,他说的话自有一股威仪在,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不敢吭声。
金泽隆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众人其实都能听懂。
就在这时,赵瑞却轻声笑了笑。
谢吉祥一听他笑,便知道赵瑞心里肯定憋着坏,没想好事。
果然,赵瑞笑完,立即和蔼可亲地开口:“金大老爷,倒也不用贵府如何勾心斗角,影响了一家和气多不好?”
他每说一句,金大老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却一句话都不能反驳。
赵瑞说的是事实。
他女儿被人杀
了,明显大姑娘和三姑娘有嫌疑,大姑娘是他的亲生女儿,自然要包庇,剩下的可不只有二房的三姑娘了?
但是二房的三姑娘,那也是金家的姑娘,他不想金家再有不好的丑闻传出。
但他这点心思,哪里逃得过赵瑞的眼睛?
赵瑞根本不管他脸色如何,倒是朗声道:“本官刚好抓了个证人,知道到底是谁杀的金二姑娘,今天来金家,也恰好给带来了。”
赵瑞垂眸,紧紧盯着金泽隆:“不如直接让他来认人吧。”
金泽隆紧紧抿着嘴唇,却实在不敢得罪赵瑞。
再一个,他确实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二女儿,断了金家同定国公府的好姻缘。
谢吉祥抬头看了赵瑞一眼,心里却想:瑞哥哥真坏。
让金家自己说,算是给金家面子,若是让外人指认,那么金家只能一地鸡毛,争斗得不可开交。
但瑞哥哥已经给过金家机会了,金家自己没接着,便只能一地鸡毛。
不过,赵瑞如此一开口,金泽隆倒是听出了赵瑞的言下之意,立即就对那两个丫鬟就说:“让你们实话实说,你们便实话实说,若是胆敢隐瞒官府,欺上瞒下,我饶不了你们。”
魏紫和姚黄吓得瑟瑟发抖,此时也顾不得二夫人如何瞪视,不约而同开了口。
“前日上山之后,其实颜嬷嬷就不见了,”魏紫声音更大一些,“昨日清早很奴婢起来烧水,才瞧见她从外院匆匆回来,奴婢问她去做什么,她说她去赏景去了。”
魏紫如此说完,整个人瘫坐在那,简直是如释重负。
姚黄也急了,跟着说:“其实昨日上金顶山时奴婢就觉得不对,以前小姐身边都是颜嬷嬷伺候,没有奴婢们什么事,前日不知怎么,用膳都没出现,就连去汤池都是奴婢们跟着,颜嬷嬷反而留在了金顶寺,待到从汤池回来也不见人影。”
赵瑞手上的扇子,咚的一声敲在椅背上。
姚黄吓得一个激灵,谢吉祥却缓缓开口:“你们好好想想,颜嬷嬷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从这两个丫鬟说颜嬷嬷开始,这位四十出头的妇人便一言不发跪在堂上,她长得颇为清秀,人也很瘦,腰肢好似不盈一握,面容有着些许憔悴。
但她的那双眼睛,却依旧温柔看着三姑娘。
谢吉祥不用看都知道,三姑娘正颤抖着无声哭泣。